一次註定會流產的革命

      這三天的下午都是在《中國姑娘》的陪伴下渡過的，晚上我還意猶未盡地想把它再看一遍，後來那什麼「鳳棺迷案」把我給吸引住了……看完後悔不已，你說知道那啥墓主人是誰對我有啥好處？算了，後悔個屁！知道《中國姑娘》講了什麼對我也沒啥益處，不過自己「探索」這種感覺比老被那個囉嗦的主持人張騰躍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好一點吧——
      嗯，《中國姑娘》這部影片講的是政治，這是毋庸置疑的。我覺得戈達爾曾經對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有著濃厚的興趣。因為有興趣，因為他比別人更敏銳地感覺到他正在生活中的資本主義社會隱藏著的不平等與問題，他願意嘗試學習這種新的思想以期找出社會的弊病幹出一番事業來……其實我懷疑戈達爾一開始接觸社會主義思想時可能沒有「憂國憂民」的想法，社會主義思想與文化沒準是當時的一種流行文化。就像，就像現在的中國在年輕人中掀起的「切格瓦拉」熱一樣。所以我真的覺得電影中的女主角維羅妮卡成立的那個「馬列主義共產黨」支部時，並不真正清楚自己為什麼要相信這些所謂的「主義」與成為馬列主義的追隨者後應該幹些什麼。
      以維羅妮卡為首的幾個人躲在房間裡不斷學習馬列主義，用大量的小紅皮書裝飾公寓，在牆上寫滿了毛澤東語錄……他們每天的工作就是湊在在房間裡分析天下大勢，討論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的精髓。也不能說他們的學習沒有效果，至少他們意識到共產黨是分為兩派的。一派是美帝國主義必須徹底端掉的真正的共產黨，一派是美國能過容忍並願意對其伸出援手的「修正主義」。這部電影講述的政治背景事實上比我講述的這些複雜許多倍，只是我能看出來的只有這些而已。
      我只知道隨著學習的深入，原本清晰而單純的信仰似乎變得複雜而迷離來……電影裡沒有明確告訴我們這一點，可是當太多的想法在人們腦海中出現的時候，我們的思維就會短路。短路與迷茫的表現就是，你無法釐清自己的思路，在你頭腦中只能不斷出現一些破碎的畫面跟閃爍的詞語……這些東西，戈達爾已經用跳動的畫面刻畫得清清楚楚了。
      迷茫與困惑雖然沒有削弱維羅妮卡他們的狂熱，不過既然信仰不再單純，當然會有不太「單純」的人試圖置身事外。可能是影片翻譯的緣故，我看到了這個小組最終制定了一項「革命」的計劃，但沒弄懂是項什麼計劃。在表決的時候，有一個人沒有支持這項動議，最終退了出來。
      戈達爾在講述這個故事時用了很多「障眼法」試圖擾亂觀眾的視線，比如電影裡總在劇中人與扮演者的現實中不斷交織，讓人防不勝防。後來，我在影碟封面對電影的簡介中得悉維羅妮卡為他們的黨支部制定的計劃是「進行兩條路線的鬥爭……」，在電影裡最直接的表現其實就是她們決定去殺一個人「揚名立萬」……很抱歉，我沒看懂她們要殺的是什麼人。
      不過，尾隨著這幫「共產主義者」的故事，問題也油然而生。那就是，一個人或者幾個人能發動一場革命嗎？維羅妮卡覺得她們可以。可是，這個想法與信仰在維羅妮卡搭著火車決定進行她的革命實踐時被坐在她對面男人的一番話輕輕擊潰。事實證明，即使經過在公寓裡的刻苦學習，維羅妮卡也並沒有真正形成一套戰無不勝的理論體系。既然如此，那他們在那套公寓裡待過的那些時間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時候事態已經相當清楚了，無論在政治形勢還是在讓她們產生狂熱的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面前，他們只是一幫紙上談兵、只會想當然的孩子而已。在火車上出現的那個真正幹過革命的男人一針見血的指出維羅妮卡他們的幼稚之處。他說，假如沒有任何組織跟團體的支持，是幹不了革命的，照著你的理論，沒過三天你就會被人逮捕了……
電影中最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維羅妮卡明明已經知道自己制定的路線跟與計劃是行不通的，明明知道它們全部都失敗了，可是影片結束的時候她還是引用了毛澤東的一句話說：「……這只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維羅妮卡的倔強與不放棄並沒有贏得我的尊重，相比之下我彷彿感覺到戈達爾站在不遠處看著一頭紮進死胡同依然不願回頭的維羅妮卡他們發出陣陣冷笑……莫非，戈達爾拍攝此片的目的就是要諷刺那幫盲目、狂熱但又很幼稚的「有志青年」？
      這種感覺隨著觀看影片次數的增多而愈加強烈。我毫不懷疑戈達爾年輕的時候可能也曾這麼熱情澎湃，當他能冷靜地思考這些現象的時候，沒準諷刺的就是他自己的過去。
      電影中出現了很多令人費解的隱喻，比如影片快結束時出現在廢墟中的「零劇院」以及裡面的表演……我沒有試圖一一弄懂這些隱喻，既然戈達爾有意不讓人很容易地理解他的意圖，那顯然我的的理解可能很片面甚至是錯誤的。不過，我很喜歡這樣的電影，影片的隱晦意味著不同的人解讀它的時候將會存在不同的結果，也就是說，這部與政治有關的電影擁有著無數種解讀的可能性。我想，這也是為什麼我接連看了三四遍還意猶未盡的原因吧！
      總之，假如對當時的時代背景比較了解或者對戈達爾的思想有更深的認識，我想這部電影還有很多的驚喜等著我們去發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