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諾》：選擇與寬容

在任何國家，對於一個未成年女子來說，未婚而孕肯定是一件大事。但有些地方關心的是女子如何懷孕的，有些地方關心的則是如何處理生下的孩子。前者是關於道德的討論，後者是關於生命的討論。我們往往為了道德而漠視生命！
                                             ―――韓兮

近幾年，奧斯卡最佳影片的提名中常有一部小成本的獨立製作電影，而且風格也十分地相似，以一種輕鬆幽默的形式講述了關於家庭溫馨的故事，最具有代表性的便是去年的《陽光小美女》，雖然沒有任何爆冷的奇蹟，但這些影片卻給人一種非一般的感覺。也許是慣例的原因，今年的《朱諾》便作為此類影片出現在提名的名單中了。
《朱諾》講述的是一名少女在懷孕的過程中成長以及尋找到真愛的故事。與同類型影片比較相似，此片也是將一個明顯的社會問題用一種輕鬆幽默的表達方式演繹出來，令觀眾在感到有趣之後會產生些許的思考。但客觀地講，此片並不及《陽光小美女》，因此它缺少了一種智慧，所以此片大概也只能算作本屆奧斯卡的湊數之作。
毫無疑問，朱諾這個人物是具有獨特性的，一個鄰家女孩，並不時尚，更像是一個假小子，喜歡並不現代的那些搖滾樂，但自立自主，對所有事情有著一種自己的主意。其實這樣的角色在美國電影中並不少見，但當我們真正地縱觀美國影片時，我們會發現其生活的背景卻是如此地差異，這種角色似乎更應該出現在某些邊緣性的生存狀態中，比如破碎的家庭，比如說流浪的經歷等等，而此片中的朱諾卻生活在一個標準的而且極其普通的美國中產階層家中，更重要的是，影片中所有的環境都在強調著這種中產階層的生活，於是，朱諾的個性便突出了出來，具有相當的魅力。其實也更具有一種現實性。
我們知道，美國中產階層的家庭其實是美國的社會構成主力，在這樣的情況下，朱諾作為一個少女突然間懷孕了便更具有現實意義，正如我們一般關心農村進入城市裡的那些打工窮人，也關心城市裡那些斂財的富人，但卻很少關心城市裡原有的那些窮人，但這些人恰恰是城市裡的主力一樣。由此我們可以看出，此片的針對性是極其鮮明的，其社會意義的廣泛性更令此片在口碑上能夠引來相當大的關注。
筆者實在不忍心將這麼一個故事嫁接到中國來談，否則又將是一場悲劇，所以還是根植於影片本身中的這些人物與事件。很高興看到朱諾有一對開明的父母，無論是出於無奈還是對孩子的愛，這對父母的選擇令影片其實放棄了一些社會主題，那就是純粹的家庭對孩子的教育以及親情等諸多問題，反而更注重於表現朱諾個人的成長，這也是影片中相對獨特的地方。
懷孕是一件必須面對的事實，故事圍繞這個事實展開，然後突出了朱諾的每一次選擇。首先是一場愛情，那下午的半個小時顯然是盲目的，甚至朱諾都不知道發生的真正原因，也許僅僅是一種嘗試。但嘗試的結果便是如何去面對懷孕的事實了。
影片中並沒有強調墮胎的合法性以及宗教意義上的墮胎觀念，所有選擇都是來自於朱諾本人。當然，片中引入了一個東方小姑娘舉牌的細節，這個細節是相當有意思的。在絕大多數西方人的眼中，生命在東方其實是不受到尊重的，但舉牌的社會責任卻特意安排在一個東方小姑娘的身上，這種暗示是顯而易見的，於是朱諾的決定更具有一層形而上的意義，更符合西方的人文理念。
但對於一個學生來說，如何養育孩子的將來當然是極度困難的。於是朱諾找到了馬剋夫婦，影片的重點也開始轉向了朱諾對馬剋夫婦家庭的滲入。對於朱諾來說，懷孕本身便是從一個女孩成為一個女人的過程，而馬剋夫婦無疑是朱諾所面對的成人世界，懷孕只是一個創作的靈感，一個噱頭，影片最終要解決的是朱諾如何走入成人世界，如何令自己擺脫少女的困惑。可以說，朱諾在某種程度上理解了馬剋夫婦也就理解了成人世界的無奈，當然，這其中包括很多因素，馬克的理想以及不成熟的心理，馬剋夫人對孩子的渴望以及馬剋夫婦貌合神離的婚姻。
這個理解的過程如同肚子裡孩子的成長一般，漫長卻一定能夠等待出結果的，所以影片逐步地令朱諾介入到了馬剋夫婦的生活之中，直到她發現了成人世界的現實與缺憾。在這種情況下，朱諾終於理解了自己與男孩保利之間發生關係的真正原因，同時也了解了一個男人的脆弱與自己性格中的強勢。
影片最後一個鏡頭中，朱諾與保利一起彈著吉它，這似乎還是青春的影像，但我們知道，至少朱諾已經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了，她已經成功地介入了成人的世界。

韓兮
2008-1-30於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