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華裡的花樣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今天，換個方式寫影評。

    旗袍是我優雅的矜持。
    搬家了，我的東西被弄到你那邊，你的東西錯運到我這邊。那時我並沒有想到，我們的生命，會像那些東西，在彼此的生活里混雜。
    我叫你，周先生。你叫我，陳太太。
    街坊鄰居之間，禮尚往來。一來二去，我竟然發現我的丈夫和你的妻子有私情。
    我客氣地站在你家門口，面對那個倦容滿面冰冷囂張的女人，我的優雅一敗塗地。
    我在蓮蓬頭下哭泣。為什麼？為什麼！
    很快，你也知道這回事。你約我出來，在咖啡廳紅色的沙發上，坐著兩個無可奈何的人。
    錯是他們的。而我卻責問自己：我錯在哪裡？原來婚姻，不是一個人做的好，就夠的。
    他們雙雙去了日本。我們，在同一個屋簷下，啼笑皆非。

    你問，他們是怎麼開始的呢？
    懷著報復心理，我們試演他們的戲碼。
    可是，你要我扮演一個勾引別人老公的女人，我始終做不到。雖然我知道，一定有人開口的。我丈夫不會這樣說的。可我隱隱地不安。我能夠把握他什麼呢？我什麼也無法確定。
    我演你的妻子，你演我的丈夫。戲，靜靜地上演。
    吃飯。我放下筷子：「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了別的女人？」「沒。是誰告訴你的？」「我問你啊，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別的女人？！你不要騙我！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我的眼睛，你是不是有別的女人？「是。」
    我打你。像打我的丈夫。你說：「他背著你有了女人你還這麼輕的打。」演的不像，重新來過。
    當我再次聽到那一句「是」，忽然我的世界崩潰了，東西紛紛掉落，盪起陣陣煙塵。我木然，原來，真的會這麼傷心。我再也無法壓抑內心的悲憤，淚水止不住地掉落。我撲在你肩頭哭泣，我恨他。你安慰，只是演戲。
    其實，我可以放棄他。可是，無論如何我跨不過那一條線。我會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當他真的去日本出公差。他膩了，就會回到我身邊。我不會做那種事。一切，都只是戲。
    我依舊孤伶伶地一個人待在房間裡，餓了，就到樓下的麵條檔買面。昏暗燈光，樓道轉角，我提著保溫飯盒，搖曳著旗袍。我在等待。而我總是不期而遇地見到你。甚至連招呼都沒打，我們就那樣在狹窄的樓道里擦身而過。那是，別樣的風情。
    你邀我一起寫武俠小說，我們在2046度過許多個晚上。你寫，我修繕。我不害怕別人怎麼講，只要我們自己沒什麼，哪管得了那麼多？我們是塵世里兩個可憐人，相偎相依只是尋求一絲溫暖。一切，無關情愛。如果要報復他，我可以放縱自己委身於你。可是為了我的旗袍，我不願意。這是動盪不安的年代裡一個女子的操守。
    「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倚在牆邊，這樣說。
    「我不會再找你了。」說完，你轉身離去。
     我忽然好害怕，害怕你真的這樣走了，藉著演戲的機會。你乾脆得似乎連頭也不想回。我的手指拂上小臂，指甲深深陷進肉里。那一刻，你是你，不是我的丈夫，不是演戲。此時，我才明白，我捨不得你。如果你走了，我可能連等待的勇氣都沒有。不知不覺你已經變得不可或缺，為什麼要讓我一再失去？
    我更加洶湧地哭了。而你回過頭來，像以往那樣安慰我：只是演戲啊。
    怎麼能只是演戲呢？如果這戲並沒有開始，我也不會陷入。我哭泣，因為，我愛你。而我不願意說出，你的冷靜，我的矜持，我，不想冒險。
    可是我沒有想到，最後說愛的，會是你。你說，你一直不明白他們是怎麼開始的，現在你懂了，原來一切是在不知不覺中發生的。我想笑，這些我早已知曉。可為什麼他們就可以那麼大大方方，我們什麼都沒有，卻要遮遮掩掩。大概是，你的冷靜，我的驕傲。我終於選擇了沉默。
      
    「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走？」
    我沉默。我還在堅守自己的原則。
    你真的走了，去了新加坡。
    我為我的堅持後悔了。
    我在妝檯前舉著電話模擬。
    「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帶我走？」
    但一切終究不可挽回。屬於那個時代的一切，都被那個時代帶走了。有些東西，錯過了，就不會再重演。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我僅僅愛過你，在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愛過你。往事如煙，我只能把它們當作糖果，收藏在我密封的金盒子裡。當我帶著孩子回到那間出租屋，我打聽隔壁住的人，我倚在窗口，看見玫瑰花盛放，想起你。忍不住要哭泣。
    我離婚了，帶著孩子，住在那間有著美好回憶的房子裡。房東要的租金很低，讓我可以很廉價地坐在窗邊，靜靜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