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光輝

這又是一部隔了１０年才看的電影，一如《辛德勒的名單》。從前沒看的理由也是一致的：不相信自己的承受能力，怕看後不僅無益反而有害。

在看過《集結號》後再看《拯救大兵瑞恩》，戰爭的畫面，震撼度有所降低，當初看《集結號》時，是公司包場，旁邊的同事已經先看過，當畫面非常血腥時，非常好心地用手遮在我眼前，以免我被駭到，不過我還是忍受住了恐懼，看了那些畫面，如果說戰爭本身就是這樣殘酷，不是說我們不看就可以擁有美好想像，戰爭本來就意味著毀滅，在毀滅的基礎上才有保護和新生。當然，如果在１０年前，我一樣不會去看《集結號》。

當然，這２５分鐘，還是震撼的。生命在於一呼一吸之間，佛家的這句偈語在戰場上會得到極佳的詮釋。這一刻，還活著，下一刻，已死去，血流如河，積骨如山，生與死的一剎凝固成歷史。我們還活著，無從體會死亡的感受，但是，死即意味著生命完全靜止，意味著親人的巨大悲哀，雖然，它同時也意味著國土和自由得以捍衛。

槍彈紛飛，戰友就在身邊死去，卻無人退縮，生命誠可貴，但是有比生命更可貴的，所以值得用生命作代價去換取。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我們可能無法領會那種境界，如果我們能夠領會，也許就會從容一些，也許不會在春運時為了擠上火車而擁擠踐踏，也許不會付出別人的生命做為慘重代價。——當然這只是也許，再經典的電影，它也許能夠改變很多人，但是很遺憾，它不能改變某些事實，比如制度、習俗、比如人內心深處的不安定感。

一個和八個，誰的生命價值更高？這個永遠沒有定論。軍人的天職是服從，而最高指揮官下這樣的命令，也是出於對一位連失三子的母親的同情。當母親聽到汽車的聲音出門觀看，不必說話她已明白意味著什麼，年邁的母親無力地癱倒在地上，那樣的情景讓人心如刀絞。「哀哀父母，生我劬勞」，為了護國，只能舍家。在戰爭中，有多少父母失去了他們的兒子？有多少家庭支離破碎？《太極旗飄揚》、《硫磺島家書》……這些片子和《拯救大兵瑞恩》一樣，所揭示的，其實不只是一個國度，而是戰爭對人類的戧害。

尋找的路途曲折而漫長，那對父母，想要把孩子託付給小分隊，他們又豈捨得與骨肉分離？但他們以為，那是比較安全的所在。當然，他們立刻就知道這種想法是何其可笑，當小女孩回到父母身邊，用手拍打父親，天真的她過早地經歷了戰爭的可怕，不知道這樣的情景在她的成長曆程中會否一直記憶不忘。活著的人們，並非從此沐浴於溫暖之中，可能戰火一直綿延於惡夢。

只是在戰爭之中，沒有餘暇顧及那麼多，卡帕索想要抱小女孩走，說她令他想起了自己的侄女，臨死前，他猶緊緊地攥著家信，為上面有血跡而不安，因為不想父母看到後傷懷。每個人，都有無窮無盡的牽掛，都盼著戰爭結束，早點回家，但太多的人，實現不了這個願望。

小分隊找到了瑞恩，但瑞恩不願意離開戰場，離開自己的任務和戰友。因為這場保衛戰，米勒戰死了。湯姆漢克斯的表演極其到位，事實上，在那一刻，我已經忘記那是表演，是影片，因為在事實的戰爭中，這樣的場面數不勝數。「別辜負……」，生命的價值是以生命換來的，和平是用鮮血換來的，一座座墓碑延伸開去，若沒有他們，可能沒有安靜的綠地、藍天。它們，讓我想起穀子地面對的那一排無名墓碑，無名與有名，多麼大的差異。

當老邁的瑞恩站在那些墓碑前，神情肅穆，白色的墓碑發出聖潔的光輝。上帝說，要有光，於是，光出現了。但是光也是需要捍衛的，否則，就可能沉淪於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