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不會老去

前幾天手裡翻著杜拉斯的《物質生活》，然後突然想到要看《情人》。
      首先，這不是影評，單純只是寫一點自己或矯情或幼稚的感受。
      其實，看影片的整個過程都不如最後看導演和臉上佈滿皺紋白髮蒼蒼但依然塗了口紅精神的老太太的談話來得震撼大。當看到晚年的杜拉斯，在最後說：「那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給我的整個生命留下深深的烙印。我沒有遺憾了，遺憾都留在那裡了。」當時她老年人都會有的一雙渾濁的眼睛裡突然變得是如此明亮，或許會美麗到連她少女時的自己都不敢直視。於是我淚流滿面，積蓄了快一個半小時的感情終於是在那個時候爆發。
      在看電影的前半部份的時候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特別是看到詭異得有點緊張和不義卻又不能否認力度和美感的男女結合的時候，在想少女對這她生命裡的這一段，在若干年之後是會感到後悔還是深深的懷念。很明顯，杜斯拉的答案是後者。因為少女是愛著那個中國男人的，不是因為他的富有，不是因為他的錢，儘管中國男人極力想說服自己和她，但是不能夠否認的是他們自己內心真實的感情，所以中國男人會在豪華的汽車裡默默注視輪船上遠去的少女一如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驕傲而羞澀，心快要跳出胸膛卻依然保持優雅；所以少女會在那個異常寂靜的夜晚在莫名熟悉的音樂聲中獨自悲傷地哭泣；所以當少女已經老去，男人在電話裡說的依然是他一直愛著她，從未改變；所以杜斯拉會寫到比起年輕的他，她更愛的是他滿臉皺紋滄桑的臉龐。所以，我沒有了疑惑。
      其實少女並不十分美麗，當她和她性感的女同學同時平躺在一張床上的時候甚至可以發現她全部的缺點，齙牙、瘦小、不夠白皙的皮膚。但是奇異的，、她和她的中國男人在一起的時候是如此的美麗，所有少女的特質新鮮得好像切橙子時汁液的噴發。她在陽光照耀的樹陰下緩緩親吻車窗，不帶情慾只有天真卻會撩撥起情慾；她和她的哥哥貼著身子跳舞，她緩慢倒紅酒的動作，自從和她的中國男人在一起之後，所有矛盾的特質都成了致命的吸引。
      電影在年老緩慢富有力度的聲音中結束，不能讓任何一個看過電影，不能讓任何一個熱愛杜拉斯文字的人忘懷的是喧鬧的湄公河，戴著男式禮帽的性感少女和她的中國情人。永遠不會老去，在記憶中永遠明艷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