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俗的純粹

    相信很多人一定回認為這部《黑色追緝令》最大的特點就是化腐朽為神奇。在一批人刻意的營造藝術的氛圍，神秘的氣氛，高雅的情趣時，突然有一部影片橫空出世，說我就是玩低俗，我就是要同流合污，我就是要隨波逐流，那麼這種影響力自然巨大無比。

    正如同標榜邪惡的人是真正邪惡的人一樣，標榜低俗的人是真正領會了低俗的本質。撒旦是邪惡的，因為首先他了解邪惡。所謂的反諷或者以小見大或者欲揚先抑的種種理論只會讓這部影片越陷越深。而這種深刻不過是沒有洞察真正深刻之處的膚淺而已。這就如同欣賞到屏風就放棄了整個園林山水一樣。

    低俗是什麼？自然是相對高雅而言。人類自從在價值理念中區分了這兩者之後，就從來沒有再認真思考過他們在生活中的真正表現。當古奇收穫那個在至少兩個男人的屁眼裡隱藏了多年的傳家寶之後，你自然會領略到一種對美國有史以來戰爭歷史的極大顛覆。美國的戰爭史？不是英雄與懦夫，拯救與毀滅，鐵與火，血與淚鑄造而成的嗎？相信任何一個人都會對自己國家的歷史保持一種高度的親切感，但是這部影片卻表達了一種警惕。對於烈士的最大尊重是告訴他們真相，而不是讓他們僅僅滿足於一種幻象中的死亡。

    嘲弄，徹徹底底的嘲弄；惡搞，完完全全的惡搞。與一般市面上消費主義控制的惡搞不同，真正的惡搞面對的對象不是今人，而是古人；不是現代，而是歷史。不僅要激起現代人的歡笑，還要激起古人的思考。這種思考便是歷史思維的轉向。自然，古人的身體消失了，無法思考了，但這並不意味著思終結了。

    解決問題專家溫先生的出現是一個絕妙的設置。關鍵在於問題的解決，而不在幹什麼問題。即便是為殺人犯行兇銷毀證據也可以做的如同藝術一般精妙。我們可以把溫先生看成是一個行家裡手，一個技術專家。在他那裡，智慧與道德是完全分離的。但是我們會要求自己對其表達一種讚許。這樣一種讚許的緣由在於，我們也不過是溫先生。我們不過是無能的溫先生，我們不過是想成為而難以成為的溫先生。解決問題的能力是一種控制論的表現。這種控制論要求在這個世界之中取得一種技術的平衡。那便是表面的相安無事。黑人青年的生命變成了一個待解決的問題。人既不是手段，也不是目的，而是問題。是連接自己和某個待解決狀態的過程。人的本質前所未有的在這個時代之中呈現出來，人可以變形，可以根據自己的意願來安排自己的生活，但自始至終人無法不把自己變成一個問題。人無法解開自己的命運之謎的關鍵在於，人是問題，人就是謎的謎。人做好了一切成為一切的準備，但是無法解決自己成為問題的問題。這便是人類自身的悖論。

    最後是大家一再歌頌的殺人前背聖經的橋段。這個我不太欣賞。對於生命意義的追尋已經超出了自己的行為。人對自己的行為表現懷疑，或者企圖控制自己行為的願望在所有的追尋面前煙消雲散。背聖經的人背離了聖經或者服從了聖經根本不重要。人對於無法把握的事情再如何顛倒與反覆，也不過是在確證這種力量而已。真正的橋段是神蹟的出現，神蹟表現為上帝的意願，而不是人的意願。人難以理解，於是拼命想理解。這種理解在一定程度上構成了對自己理解的消解。

    上帝對人的看法，也是人是問題。這問題不是上帝設置的，而是人類自己尋求的根據。如果沒有問題，也便沒有人。上帝也便無法造出人類。無論是不是低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