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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是唯一 [2007]--Across the Universe

穿越苍穹/纵横宇宙/爱是唯一

7.3 / 114,240人    133分鐘

導演: 茱莉泰摩
編劇: 迪克柯萊蒙 Ian La Frenais
演員: 伊雯瑞秋伍德 吉姆史特格斯 喬安德森 Dana Fuc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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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xsnoopy

2008-02-24 19:11:47

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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輓歌

——《穿越宇宙》

      在世紀之交,對二十世紀進行各種各樣的總結是最流行的時尚。我還記得一本雜誌在提到六十年代歐美音樂的時候這樣寫道:「披頭士發明了旋律,鮑勃·迪倫發明了歌詞。」四十多年前,正是他們,和許多其他天才的年輕人們一起,創作了無數出色的歌曲,重新定義了流行音樂的含義,並給整整一代人注入了夢想和活力。今天,在歐洲紅五月過去整整四十年後,我們有了一部完全由他們的音樂構成的超過兩個小時的電影,朱利·泰莫爾(Julie Taymor)的《穿越宇宙》(Across the Universe)。它開始於一個叫Jude的年輕人的自述,結束於一個樂隊在摩天大廈樓頂上的露天演出。

      為什麼?

      為什麼我會花上八個美元去看對六十年代流行歌曲化了的詮釋?當年在街上擲燃燒瓶和分送鮮花的年輕人已經到了五六十歲的年紀,坐在國會山和總裁室裡,聽著新世紀的抗議者們哼唱著《風中迴響》(Blowing in the wind);他們並不需要一部這樣的電影,恐怕也早已過了看電影的年齡。而新一代的年輕人也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音樂,他們最厭倦看到的事情,或許就莫過於一部重現他們父母青年時代的電影了。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剛結束不久,好萊塢就曾用四十年之前的音樂製作過大量的懷舊電影,因為那些歌曲讓人們在核大戰的威脅中想起從前安逸與純真的好時光。而今天人們用六十年代的音樂製作電影,恐怕是因為在這個雅痞與網際網路的時代,它們讓我們回憶起那些真正動盪、真正激動人心的日子。那個時候的毛頭小子們真的試圖去改變世界。「披頭士發明了旋律!」「鮑勃·迪倫發明了歌詞!」在歐洲,索邦大學的學生拒絕去上課——「在人行道下就是海灘!」——他們拾起人行道上的地磚砸向全副武裝的警察。美國的年輕人也都在遊行,反對戰爭,爭取民權,叛逆一切可以被叛逆的價值觀念;他們挺起胸膛,朝黑洞洞的槍口裡插進鮮花。和今天的年輕人不同,他們理想主義,他們不顧一切,他們衝動而詩意,他們很酷。

      或許這就是泰莫爾拍攝《穿越宇宙》的全部原因:我們有披頭士的全集,我們還有一個很酷的六十年代——示威、暗殺、切·格瓦拉,等等等等。為什麼我們不去掉那些惱人的嚴肅而不悅的部份,然後把剩下的東西和奶油巧克力混在一起,製作一部人人都喜愛的電影呢?泰莫爾製作過百老匯音樂劇、歌劇和電影;他手下的團隊裡包括T-波恩·波奈特(T-Bone Burnett)——一個曾經把《哦,兄弟,你在哪兒?》(O Brother, Where Art Thou?)打造成白金唱片的天才;我們還有一群年輕、帥氣的男女演員。這真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作品。

      然後,我們就有了《穿越宇宙》,一場極為罕見的完美災難。它就像一隻在二十一世紀都市出現的恐龍,在每個方面都擁有完美的細節,同時又在每個方面展示著自身的錯位與格格不入。

      事實上,儘管影片並不缺少現代名人的客串——其中薩爾瑪·海耶克(Salma Hayek)的演出要比博洛(Bono)有趣許多——《穿越宇宙》中卻並沒有出現披頭士或任何其他真實六十年代音樂人的形象,而是充滿了符號化的名字與事件。Jude是來自利物浦的一名船廠工人。他只身一人來到美國的普林斯頓尋找父親,結識了馬上就要退學的Max以及他美麗的妹妹Lucy。他們來到紐約,遇到性感的房東兼搖滾歌手Sadie,然後接著出場的是黑人吉他手Jojo和女同性戀Prudence。我們將看到這些角色在紐約一起經歷那個年代發生的一切大事件:學生運動、種族騷亂、反越戰、黑豹、同性戀風潮,當然還有流行音樂。單相思Sadie的Prudence會在某一天把自己鎖在壁櫥里,Jude、Max和Lucy會唱起一首歌勸說她出來——除了「Dear Prudence」還能有什麼呢?而且,還有什麼能比「Hey Jude」更能總結一部充滿了披頭士歌曲、主角叫做Jude的電影呢?哦,對了。事實上他們有個更好的主意。什麼標誌了披頭士時代的結束?他們的最後一場在摩天大廈樓頂的露天演出。為什麼我們不以一場露天演出結束影片,讓Jude向Lucy唱起他們的愛情呢?「你所需要的就是愛情」,我們大家都知道Jude會唱起哪一首歌,「All you need is love」。愛情與落幕,影片伴隨著那個年代一起結束。

      我們看到了什麼?我們看到了瑣碎的影像片段描繪著示威、遊行和動亂;我們還看到了33首被重新錄製演繹的披頭士歌曲MTV(其中兩首沒有帶歌詞)。這四個英國人和在美國發生的這一切有什麼關係嗎?一點也沒有。當美國的這一切事件發生的同時,他們正在錄音棚製作他們的音樂,他們正在印度吸他們的大麻。披頭士的辯護者們當然可以爭辯說,披頭士的音樂表現了那個時代的精神與靈魂;但問題是,這部影片除了那個時代的音樂之外,卻沒有任何精神與靈魂。整個故事除了演員漂亮的面孔之外基本上就是無聊的陳詞濫調。將這個故事配上披頭士的音樂,幾乎就像是給三個火槍手配上爵士樂一樣不著邊際。

      整部《穿越宇宙》似乎都在不斷地打破你的預期:每當你懷疑導演是否能夠更加矯揉造作、更加玩弄字眼的時候,泰莫爾的下一個鏡頭都會超出你的想像。用不了多少時間,即使最挑剔的觀眾也不得不開始加入泰莫爾的遊戲——因為影片的影像和音樂無可置疑地都展現出絕對大師級的水準。在俄亥俄的家鄉,Prudence望著她可望而不可及的拉拉隊長,穿越過一群在空中飛舞的橄欖球隊員,痴情地唱著「I wanna hold your hand」。Max到達徵兵所時,帶著山姆大叔面具的憲兵們在新兵身邊大聲地宣佈「I want you」。或許最為大膽、也最為出色的改編,是在一個保齡球館中快節奏而絢爛多彩的「I have just seen a face」。這些正在歌唱著的年輕人究竟在做些什麼,在想些什麼?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關心。

      米蘭·昆德拉曾經這樣描寫過1968年的巴黎。「大學生掘開馬路的路面,掀翻汽車,設置路障;他們闖入這個世界的方式是那麼美麗與喧鬧,在催淚彈和火焰的照耀陪伴下。……但是就在距離一公里遠的地方,在塞納河另一邊,這個世界的舊主人仍然在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拉丁區的喧鬧在他們看來是那麼遙遠。夢想是現實,大學生在牆上寫道,但彷彿事實正相反:這所謂的現實(路障,砍斷的樹木,紅旗),才是夢想。」1968年過去四十年後,在《穿越宇宙》面前,這段殘酷的評論都幾乎顯得太過溫情。無論是當年的現實、夢想、激情、思考甚至是生命,都演化成幾段旋律、一些影像、抗議的口號和性愛的藉口,都不過變成一場音樂秀的調味料罷了。「在人行道下就是海灘。」說這話的蓋爾·迪波德(Guy Debord)在1994年用一把手槍射穿了自己的心臟;他死的時候,不僅僅他的夢想破滅,他當年奮鬥的戰場本身都已經不復存在了。朱利·泰莫爾的《穿越宇宙》,繼承並發揚了那個年代音樂的精華,同時又完全剝離了它們所代表的全部時代意義;或許它可以成為對蓋爾·迪波德一出反諷的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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