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生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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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名Vantage Point，即是一覽無遺的制高點，意指觀眾所看到的是事件的全相，透過一場總統謀殺案中多人經歷逐步揭示背後陰謀的始末，充滿解謎的快感，我卻對戲中諸角瞎子摸象的處境更有興趣。

背境設在西班牙，人稱「碧血黃沙」的國度，在視覺上先聲奪人。在暴烈的陽光下，人們總感到胸中欲裂的焦躁，深沉計算早就融化掉，人唯有自行我道，於是交織出錯綜複雜的恩怨情仇，是最鮮明的一種悲劇。刺殺案中，在明的一方固然被蒙在鼓裡，進行陰謀的一方也將任務切割成不同部份，事成後即殺人滅口。這正是九一一之後揭櫫的塔里班式任務管理，無需有形的核心，只有分工之間的無形通訊網路，此種方式之能生效除了是其hit and run的特性，最重要還是在聖戰感召之下為最高理想視死如歸的死士，這在身驕玉貴的進步社會中難以想像，卻揭露出後者中人其實也面對同樣處境，只是沒有同樣的坦然。

以曲折劇情取勝的電影，觀眾的視角往往是關鍵所在。在近年重新流行的conspiracy類型片中，通常由主角帶觀眾深入迷陣，最後徹底解開迷團，提供代入英雄的快感，但本片則著意描寫八個角色在各自的處境中面對的人性難題，例如愛與妒、弟弟被脅持、擋子彈的創傷和讓刺客走近總統的內疚、與老妻爭執等，都決定了他們的情緒、判斷和反應，尤其在連患突發危機之中，人更無法從長計議，而是忠誠地隨直覺反應，呈現出真實的人性。例如在最後的緊張關頭，挾持總統的救護車只差一線就要衝破重圍了，負責駕駛那個賊眉賊眼殺人如麻的主腦，那個全片中唯一掌握得住形勢的人，面對突然衝出馬路的小女孩，卻本能地扭車太閃避，結果功敗垂成。這樣的下場卻無損他作為為信念獻身的一個「人」，如同其他角色一樣，不因為搞不清狀況而顯得無知可笑。即使既惹人憐惜又英勇無比、樣子和氣質皆似Kevin Costner的主角，雖然最後救出總統，卻也昧於很多內情，尤其那夥恐怖份子之間的關係，更會隨著他們逐一暴斃永遠消失。

劇中反派的存在處境，其實與正派並無二置，放諸包括觀眾大人在內的芸芸眾生也是如此，正是本片的高明與深度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