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女人!

    稍微長了些年紀，女人會變成什麼樣？

    從我身邊的80後及少數90後徵集到的部份答案如下：
    ——變老、變醜、長皺紋
    ——極端、尖銳、恨嫁
    ——直奔更年期
    ——成為孩子他媽
    ——被工作累得夠戧
    ——需要用眼霜
    ——八卦
    ——買更多的高跟鞋，大部份時間都不穿
    ……
    ——有趣

    在聽到有朋友報出上面列出的最後一個答案，我捏緊雙拳，大喊了一聲「Bingo」。朋友迷怔了半天，「怎麼著，連這樣的問題也有正確答案不成？」
    不是，沒有所謂標準答案。只是，我總算逮著一個和我有同樣答案的傢伙。我又問朋友，你為什麼會覺得『有趣』呢？
    朋友仰著下巴，「我有一個中年女同事，非常BH。有一次，她給她老公打電話，非常嗲，嗲得……」他的十指在空氣中憑空得抓著，似乎要抓一個恰當的形容詞，「嗲得她身邊的小朋友，包括我，全都酥了。我才知道，原來BH無比的男人婆也可以是名副其實的嗲精。那你又為什麼會覺得『有趣』呢？」
    我看了一部電影，一個女導演導的關於女人的電影，有趣得緊。
    朋友不服氣，「女性導演操作女性題材，再優秀也有勝之不武之嫌。」
    我答，不對，差別不在於這兒。在女性題材上，男導演可能是在拿女人說事兒，而女導演則直接說女人的事兒。

    尤其是，這個女導演。

    有的人，一生之中僅有一部精彩的作品足矣。而我只要想到她曾經導演過《…ing》，就無法掩飾自己對於她的尊敬和期待。這一次，她說的不是少女，而是女人，三十出頭的女人。簡介上說，電影中兩個女人的友誼建立在不同的戀愛觀之上。
    這可真是個有趣的說法。三十歲的女人還只會在愛情上紙上談兵嗎？尤其是在這個時代？與她們討論戀愛觀這樣的純理論，就好像和饕餮天下的美食家理論是吃葷好還是吃素好。實際上，人家美食家才不稀罕討論呢，他們其實一直就沒閒著，最葷的、最素的，都要吃到嘴裡，才能品到那種絕妙。

    不好意思，這兩個女人，都是偏愛葷菜的。有夫之婦的那位，妖嬈；未婚有為的那位，灑脫。她們遇到的同樣問題，就是，在她們認為自己的強項上高估了自己，在她們意想不到的挫折之中成全了自己。已經有人在評說，這並不是happy ending的電影了。而讓我不覺得失望的是，女導演並沒有把電影的高潮放到結尾，而是在推進的每個小節，都讓人會心一笑，嗤笑或者苦笑；在面臨碰壁的每個絕境都找到出口，好像，於眾目睽睽之下跌了大跟頭，馬上又穿著最高的高跟鞋勁勁兒地扭著身子，不輸人更加不輸份。

    獨身的那個女人與自己的情人一同買眼鏡。男人為自己選了一副眼鏡，卻為她選了一副同樣款式的墨鏡。在他們的感情之中，女人處於婚姻之外的第三者這樣一個尷尬的地位。這眼鏡的寓意有趣。他們的情路肯定艱難，同樣款式的眼鏡，暗示他們的某種契合。但是，男人帶著眼鏡，前路如何，他看得更清楚；而女人帶著墨鏡，光天化日之下，她會不會更盲目？
    她是盲目的吧，她若無其事的時候，其實她深愛他；她悵然所失的時候，她卻不了解他；她決定為他遠赴他鄉的時候，他們越來越遠；她果斷得獨自轉身時，沒有想到對方有並不輸於自己的果斷，快刀斬亂麻，比她來得還俐落。

    我看著她夾著支根未燃的煙，想起以前也見過如此相似的美麗鏡頭，如出一轍。只不過，這一次，這枝煙是關於過去的引線。愛情不可得，她難過，過去不可過，她更難過。在安慰別人的同時，她也獲得了對自己、對母親、對過去的諒解。她最後純粹只為了一場演唱會遠赴他鄉，臉上卻有重見初戀情人的神采奕奕。我喜歡。我喜歡她，更勝於她照的那些漂亮照片。


    已婚的那個女人，在很多方面都有些擰巴。她的老公，讓人穎悟，牛糞確實是滋養鮮花的良好肥料。可是，牛糞有時也會走神。而且，讓牛糞走神的對象，看似不著調的野花，還是小野花，成熟的女人根本看不入眼。家花、野花鬥智鬥勇，就像桌面之下她們的鞋子，那麼對照鮮明、那麼力量懸殊。家花的，是名貴的高跟鞋，精緻、養眼；野花的，是平常的娃娃鞋，幼稚到在此顯得有些寒酸。但是，所有的短兵交接都在年齡上面反轉了。無知、無畏、無禮，最後都可以在年輕這個招牌後面輕描淡寫。老江湖的成熟女人發現，她搞不定了。
    於是，鬧。她要離婚。打一下，又趕著回去揉三下。結果發現，她打的那一下，並沒有讓老公閃了腰，而揉的勁道也早就有他人代勞了。怒了，之後，真離了。
    離婚，沒有讓她悲慘，而是讓她覺得自己悲慘。脫離婚姻，再次和社會接觸，她驕傲的根基完全消失。而她自以為是的第二春，更像一片不堪的灰塵，玷污了她白色的內衣。這一段沮喪，確實讓我拋開了開始對她的小小不爽。而她之後的奮力一掙，衣著光鮮出現在似乎與她格格不入的工作環境，我開始佩服她。再後來，她有招接招，完全扭轉了自己的失敗。其實那也不能算失敗，用失利來說，更妥帖。
    她再次擁有婚姻，而且懂得了婚姻。她還擁有了一個自己的孩子。她給未出世的孩子和自己都留下了極其美好的影像，美得感人。

    關於電影，導演在很多地方，出其不意地用音樂渲染和放大，顯示了女人獨有的機警和聰明。關於照片，我想導演一定也愛死了攝影，不然不會在她的兩部電影裡，給不同的主角都按上了攝影師的職業，還給觀眾奉獻了那麼多讓人感動的美好照片。

    關於我最開始問的問題。其實，導演也都給了回答。

    實際上，所有關於女人的問題，其最後的答案，都由女人自身給出了最出色的答案。

    所以，

    女人？

    女人！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