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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新方向--Sideways

杯酒人生/酒佬日记/寻找新方向

7.5 / 204,144人    126分鐘

導演: 亞歷山大潘恩
編劇: 亞歷山大潘恩
演員: 保羅賈麥提 湯馬斯海登喬許 薇吉妮亞麥德森 吳珊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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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同志

2008-03-06 02:21:19

人到中年——《杯酒人生》賞析


片名:《杯酒人生》
出品國:美國
出品:福克斯探照燈
導演:亞歷山大•佩恩
編劇:亞歷山大•佩恩 吉姆•泰勒
主演:保羅•吉亞瑪提 托馬斯•海登•丘奇 維吉妮婭•邁德森
類型:喜劇
片長:123分鐘

影片賞析:
        亞歷山大•佩恩的作品體系被人譽為是在拿著小手術刀裁切美國夢。他的影片細膩、輕盈,然而對比其前三部作品,《杯酒人生》卻表現出少有的抑制,這或許與影片主題有關。作為一部講述中年危機的影片,導演或許希望在影片風貌上就體現出中年人所應有的性格特徵。
        影片獲得了當年奧斯卡最佳改編劇本獎,這樣一部成本有限的小製作電影的成功,顯然得益於作者對於人的關注。沒有明星、場景相對簡單、故事平淡等等獨立電影的固定風貌被良好運用,使得影片成為一部關注小人物的細膩情感的精緻影片。佩恩將目光聚焦在中年男人身上,汲取的是美國社會中最為普遍的階層。在充斥著美國英雄、機器人和不知所云的人種的美國螢幕上,偶爾出現的小人物必然給人眼前一亮的舒適感覺。如果說好萊塢電影的功能,便是給美國民眾營造一個妙不可言的美國夢,那麼這部影片,便真的是在這個美好夢境中輕輕劃上些痕跡的手術刀。落魄的中年男人群體,是各國電影人長久不息的興趣所在。然而這部影片,卻具有無法剝離的美國電影風味。
        影片採用散文式的敘事方法,以細節推動敘事。兩位男主角邁爾斯和傑克的旅行構成了影片的敘述主線,英文片名《sideways》(《並肩同行》)正是來源於此。這次旅行的目的地是酒鄉Senta Babara的一個酒莊,影片便自然的將酒作為一個重要的承擔隱喻功能的道具,支撐起影片的另一條線索。事業、愛情、女人和酒,作為中年男人生活中最為重要的關鍵詞,支撐起這部影片的人文關懷。
        這是兩個事業、愛情均面臨困境的男人,一個失去愛情,不能走出陰影;一個卻即將進入愛情墳墓,極度恐慌。一個是事業從未如意,作家夢遙遙無期的中學教師;一個卻已是輝煌不再的過氣演員。他們之間涵蓋了失落的中年男人在事業與愛情的所有困境,這是一個男人走向歧路的階段,擁有的正面臨或已經失去,而未得的也基本無望擁有。自身的缺失致使他們急需找到自我的價值,於是邁爾斯與傑克的品酒之旅,更像是一場尋找他人認同的尊嚴之旅。邁爾斯作為一位不可多得的品酒專家,只有在品酒時才能找到權威的感覺。他得知出版無望之後,第一個反應便是去品酒區鬧事,在他發現自己最需要的認同沒有得到時,虛擬或者說無謂的認同在邁爾斯看來也就一下變得毫無價值了。而對於傑克來說,酒只是他勾引女人的工具,他輝煌的過去成為他喋喋不休的談資。他不斷地幫助別人回憶自己主演的某個角色,以獲取快慰般的滿足。在別人的歡呼中享受昔日所受的追捧。作者這種功能性極強的機巧設置,使得影片具有某種思考的張力,增加了影片的容量,同時也削弱了影片的力量。生活流的影片,如果不能不動聲色的再現生活本身的流淌,卻採取某種議論文的做法,在增加典型性的同時,也損耗了對觀眾的感化力量。
        而對於愛情,這種典型性更加強烈。兩個男人直接代表了兩種,也可能是唯一兩種中年男人在面臨情感困境時的不同做法。邁爾斯,離婚兩年,尚未走出陰影,一心認為有機會與前妻復合,他顯然是一個活在無望的希望中的人。希望與前妻復合,希望書稿出版,但正如所有觀眾想像到的一樣,兩樣完全落空,前妻另嫁了富人,書稿也無望發表。邁爾斯的新愛情事實上是來源於他對認同的尋找,同樣了解酒文化的邁拉對他侃侃而談,一下刺激了他的荷爾蒙分泌。而邁拉對於他書稿的認同也最終促使他邁上前途未卜的尋愛之路。這是落魄男人愛情歸屬的一種可能性,他失落的自尊被喚醒,從而促使他附贈自己的感情。或者說,他在受到認同的同時愛上了這個認同他的女人。這是一種反浪漫的言論,但卻是絕對發自人性。男人希望從女人身上獲取的,並不僅僅是生理的愉悅,還包括一種征服感和認同感,對於邁爾斯來說,他正是找到了這種認可,從而喚起了他生理的某種需要。在影片中,直接表現為他取購買色情雜誌,這個功能性細節的設置成為了邁爾斯感情解凍的標誌。
        傑克則是一個性慾旺盛的中年人,他即將娶回一個富家女,將因此得到一間豪宅和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但最為一個男人,這事實上卻構成了最為嚴重的羞辱。確切的說,傑克的旅行,似乎是在享受結婚前最後的幸福,事實上卻是在尋找一種征服感。他不願意承認自己已經過期,已經需要靠婚姻換取生活。這種征服衝動致使他對於女人的飢不擇食的追求。與達夫妮的進展迅速,在邁爾斯與邁拉尚在探討人生時,兩人便已經在床上雲雨。傑克宣稱自己愛上了達夫妮,要與她同居,甚至要放棄自己的婚姻,這個似乎毫無理智的決定事實上是有據可循的,這場感情中傑克獲取的征服感要遠甚傑克的婚姻,傑克找到了尊嚴,便企圖放棄生活。然而中年男人的理智使得他很快從歧途中回歸,並最終回到自己的婚姻中。這種選擇作為一種生活的必然,不具有任何道德判斷的必要,傑克被達夫妮打了個半死和與有婦之夫偷情被裸體趕出,或許代表了導演的態度,但拍完此片便於自己的韓裔老婆離婚,或許代表了導演更深層意義上的態度。
        如果說在人物設置上作者顯得過於機巧的話,那麼影片對於酒的使用則顯得過於笨重。就敘事而言,以酒構成的暗線並不與旅行的主線構成太多的聯繫,對於情節幾乎沒有推動作用,它更像一篇夾敘夾議的散文中「議」的成份。作者賦於酒以顯著的隱喻作用,並且依靠劇中人的嘴將一番道理直白道出。邁拉端著酒杯,與邁爾斯開始探討酒與人生的相似之處,作者意圖一覽無餘的同時,也削弱了觀眾的觀影快感。之所以說影片在敘事上略顯效率偏低,呆滯笨重,便是因為影片對酒的隱喻作用在視覺上的呈現明顯乏力。國內影評往往津津樂道於影片對於酒的「宣傳作品」,認為「即使不作為一部電影,也可以看作一部不錯的葡萄酒普及片」,簡直有點莫名其妙。作者有使用這個重要道具的衝動,卻欠缺電影化呈現的能力。
        即使如此,影片摒棄好萊塢電影對於因果律的嚴格追求,運用生活流的散文式劇作,平淡、流暢的將旅行中的生活瑣事連接起來。這些片斷之間沒有因果,彷彿是生活的自然軌跡。這一點在工業化的美國,難能可貴。喝酒、品酒、聊天、泡妞、做愛,成為這兩個男人生活的主題,使得作品具有一種生活本身的親和力和戲劇張力,而貫穿全篇的布魯斯音樂,使得生活的情趣瀰漫在影片中,使其輕盈、幽默,甚至輕浮。說輕浮,是因為影片的社會批判力量不足,作者有關注美國社會的衝動。他關注小人物,透視極度發達的美國工業社會中的普通人群,探討的是人性,關注的是人。他設置邁爾斯的作品不能出版是因為「不符合市場需要」,而將傑克設置成為一個曾經的美國流行劇集明星,顯然有其思考在其中。浮躁的流行文化將一代代的明星迅速淘汰,古老的傳統文明卻不能獲得社會的關注,作者表達的態度是顯見的,他將最後的希望寄予邁爾斯,讓他走上一個重生之旅,去爭取自己的愛情,而讓傑克回歸到平庸之中,難怪有評論說這部影片是在呼喚「傳統價值觀的回歸」。但顯然作者的呈現是菁英立場上的,他並沒有將自己投入到所要展現的人物的生活中,或者說,這種揭露只是一種隔靴搔癢。這是美國電影的通病。迴避或者輕輕拍打社會現實。危機因何而起?從何而來?影片一邊透露出主角的掙扎是無望的、蒼涼的,一邊又要賦予結尾一個莫名的希望,那麼希望又從何而來?
        大衛•林奇揮舞在大刀向美國夢的幻境砸去,他一邊砸一邊嘲笑亞歷山大•佩恩的小打小敲,影評人喬納森•布洛鮑姆也幫腔道:「儘管他轉了一個方向看到問題,卻從來沒有能耐去給出答案,不管是憑窮、老年、階級、政治或其它社會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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