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總會重現人間

最早看到納粹德國關於卡廷森林慘案的資料片，是在馬卡維耶夫的電影[有機體的秘密]里。當年蘇聯老大哥還健在，這萬把條人命帳還記在納粹德國的頭上，雖然南斯拉夫習慣性的無組織無紀律，但是老馬無論是拍黃片還是亂講話都不招人喜歡。於是乎，講真話的後果就是禮送出境。

這是1970年代，其後將近二十年間，這都是秘密。史達林的好事，最終在不肖子孫戈巴契夫手中大白天下。再到這部波蘭人自己用影像表現慘案的影片，又是十幾年過去了。很幸運，導演是國寶級的大導瓦依達。把瓦依達小伙1955年的[一代人]和瓦依達老漢的這部[卡廷慘案]擺在一起，看看他們的天壤之別，便不難感受到滄海桑田的味道。

影片開始於混亂的逃難者，其時蘇聯趁德軍入侵波蘭，依《蘇德互不侵犯條約》的秘密附件不請自來，強行做了波蘭人的朋友。可嘆虎狼環伺間，歐洲大陸號稱排名第二的陸軍毫無還手之力。其後，軍官們被「友善」的蘇聯人俘虜並運回本土，無處可逃的民眾束手就擒。影片由軍官Andrzej一家為軸，展開對卡廷慘案的講述。或許是為表現歷史之沉靜，影片總顯得有些刻板，無論Andrzej的親人、將軍夫人還是被俘軍官們的言語、行為都顯得單薄，顯得為沉重而沉重。

到戰爭結束，波蘭成為紅色衛星國的時候，隨著故事線頭的增加，影片彷彿一下子煥發了生命力，也許導演還是批判起史達林時代比較得心應手。蘇聯人極力抹殺自己的暴行，通過恫嚇、欺騙等各式各樣的手段把自己打扮成救世主(幫腔的還有東土的歷史教科書)。影片中的人們，面對親情和良心時作出了自己的選擇。他們由於對真相的負責而最終遭遇不幸，所有真實的自然的情感都要讓位於暴君的謊言。歷史當然可以表明，這次屠殺的全過程，史達林都一清二楚。當然，對此種偉人絕不可以所謂普世價值加以衡量。他們要是有人性，那也就當不上偉人了。大清洗和對俄國農民的「人道」待遇，都不過是偉人之路的墊腳石。

影片最後，對卡廷森林慘案的真實再現，是最讓人心碎的時刻。無論發生於何時何處，有多少人罹難，所有屠殺都是人類所不能承受之重。兩萬多名軍官被殺害後，他們的屍骸被一次次挖出來，不得安息，成為納粹德國和蘇聯帝國互相攻訐的手段。有多少專家學者成為了他們的幫腔者呢？

再想想水晶之夜，像它的歐洲鄰居們，這個苦難的國家其實同樣有歧視猶太人的傳統。波蘭的軍校，歷來存在著對猶太人的特殊對待。辛德勒名單倖存者的見證，是這種情況的佐證。各種歧視、仇恨都是罪惡的溫床。影片所展現的悲劇，其實有著更深遠的意味。無論如何粉飾，謊言終究只是謊言，真相總會重現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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