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蘭，誰該保佑你？

波蘭，誰該保佑你？
 
2008-03-16 11:40
 
 


灰黑色調的畫面，陰霾的森林背景下是四張線條分明的男人的面孔。特別的服裝帽飾上可以很容易分辨出那是四位波蘭軍官。除了那位目光略帶遲疑的中尉以外，其他三個人的目光是那麼熾烈堅決。像是在控訴，在憤怒。黑白的照片，讓人很容易想到遺像。

 

覺得這個海報並不能說明本片主題，而且恰恰相反，會誤導沒有看過本片的人以為這是一部講述四位波蘭軍官如何在蘇聯集中營裡反抗的影片。這四位軍官，更準確的說應該是本片的主線，他們的命運，他們對事態的第一人稱感受隨著時間推移而產生的變化，構成了本片情節先前推動的導火索。安捷伊上尉對波蘭軍隊的忠誠和對妻子愛的執著，將軍最初對形勢的樂觀估計到被押解進行刑室那一刻的反抗，捷西中尉從惴惴不安到獲得「新生」，還有那個空軍中尉皮歐特，一個篤信天主教的飛機設計師。對於海報上這四個軍官形象，串聯起他們的只有斷斷續續的碎片。

 

本片中這些軍官家眷的戲份比這四個軍官更加細膩，而且主要也是以那些家眷的視角展開的。將軍的遺孀作為受害者，而選擇不被任何一方劊子手利用，即使那是殺害丈夫兇手的死對頭；安捷伊上尉的妻子安娜因為對丈夫深深的愛，而拒絕了一個蘇聯上尉的庇護，獨自養活起年邁的婆婆和年幼的女兒；皮歐特中尉的妹妹為了能讓哥哥的墓碑收進一座天主教教堂，而剪掉了一頭金黃的秀髮，最終不免被內務人民委員部逮捕；還有那個在屋頂上與塔奇奧僅僅有短暫邂逅的愛娃，那個曾被關進奧斯威辛而再也長不出頭髮的女演員，那個在安娜隔壁被抓走的波蘭軍官家眷。。。VERYCD上有個評論比較靠譜：戰爭是男人的事，卻讓女人承受了太多痛苦。

 

所以我覺得這樣的海報還是政治的噱頭成份多一些，而偏離了電影本身的主題。正如本片導演員瓦依達說的那樣：「在某種意義上，我把這部電影看成是那個時代波蘭電影學院的驗屍報告。」而且，本片的首映又選擇於2007年9月17日，蘇聯入侵波蘭東部的68週年紀念日在華沙做全球首映。使得本來是一部深刻揭露戰爭創傷的影片，卻被賦予了濃厚的歷史翻案的政治色彩。距離蘇聯解體已經16年了，事件真相大白於天下也已經有15年。這樣從女性的角度反思戰爭創傷的影片，在宣傳時卻走了「翻案」的偏鋒。不得不說是個敗筆。有一個值得思考的細節，這是一個滅亡200了多年，一戰後才在英法扶植下復國的國家。為什麼這部影片中沒有出現一個英國人，或者是法國人？

誰來保佑波蘭？

 

有人說波蘭為什麼這麼遭恨，鬧得兩個鄰居都要屠之而後快，這也是個很奇怪的現象。回想起我們春秋戰國時代，也很少有多國聯合滅掉一個國家，而其他國家袖手旁觀的例子。在東歐斯拉夫人的戰國中，至少在地緣上來說俄羅斯很像秦國。位於地域的邊緣，背後有廣闊的縱深可以擴展。不會腹背受敵。而且也如我們看到的那樣，自從俄羅斯向西伯利亞大大擴展以後，俄羅斯脫穎而出，其他斯拉夫小兄弟再也難以望其項背。而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在那之前，波蘭一度是斯拉夫世界的霸主，就如春秋的齊國。當年的波蘭-立陶宛公國是多麼的威風赫赫。

 

我的電腦桌上方的墻上就一直掛著波蘭地圖。波蘭境內水系發達，又沒有太大太多的山脈，可以想像在農業時代必定是個很富足的國家。但他的位置又是這麼特別。德國與波蘭的邊界，是斯拉夫人與西歐人種的分界線。而波蘭與蘇聯（白俄、烏克蘭）的邊界，是天主教與東正教的分界。

 

在天主教國家眼中，波蘭人是較晚皈依天主教的異族，是教宗進行宗教戰爭的前沿陣地，是楔入斯拉夫世界的釘子；在東歐斯拉夫國家眼中，波蘭是反對東正教的異類，他們說的波蘭語雖然是斯拉夫語近支，可是書寫卻不用東正教的西里爾字母，而用天主教的拉丁字母。

 

做個不恰當的比喻，波蘭就是哺乳動物與鳥類間的蝙蝠，難怪雙方都看他不順眼。

 

當然，以上的一些都是從宗教和人種上看的。但是，波蘭人在歷史上做了這麼多妥協的選擇，也是基於利益考慮來驅動的。在波蘭強大時，它擁護羅馬教廷參加三十年戰爭打擊德國；積極參與對烏克蘭的瓜分和對俄羅斯的干涉。

影片甫一開始，擁在大橋上的兩群人，一邊背後是納粹德國的鐵蹄，一邊背後是蘇聯紅軍的狂潮。這一次，更多的波蘭人選擇了把德國拋在背後。可是，這些擁有漂亮的碧綠色眼睛的西斯拉夫人轉眼間卻發現，黑色的萬字旗與紅色的斧頭鐮刀在波蘭的土地上互相握手致敬。在蘇占區與德占區間的口岸上，蘇德軍官同在一張桌子後辦公。

既然政治就是這麼現實，那麼現實也只能是這麼殘酷的。

波蘭，誰該保佑你呢？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