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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物語--Tokyo Story

东京物语/东京故事/TokyoStory

8.2 / 41,056人    136分鐘

導演: 小津安二郎
編劇: 野田高梧 小津安二郎
演員: 笠智眾 東山千榮子 原節子 杉村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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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註銷]

2008-03-18 22:28:28

無中生有的"人之況味"


背景
《東京物語》拍攝於1953年,背景是逐漸從戰敗廢墟中復興的日本.關於此片小津說:"我試圖通過親子的成長來描述日本家庭的崩潰."於此,我們該如何通過小津的家庭通俗劇所釀造的"人之況味"來凝視一場無法挽回的悲劇.

素材
一則故事:住在尾道的平山夫婦前往東京與成家立業的子女們小聚,旅程結束返回尾道後母親去世,子女奔喪完畢又各自回到工作崗位.
一樣的攝影機位:離地三尺的攝影機位置,固定在傳統日本人坐在榻榻米上的視線水平,凝視平山家兩代人的團聚離散.
樸素的構圖:由於限制攝影機的角度和位置,畫面被單純化,構圖緊湊而乾淨.
一致的動作:演員面部的表情少有變化,平山老夫婦收拾行李,搖扇子,走路的步伐甚至近乎機械性一致.
一個循環的形式:影片開頭,鄰居通過窗外問安並祝福旅途愉快;影片結束前,鄰居通過窗口安慰失去老伴的平山.平山夫婦前往東京和子女返回尾道奔喪,在場景交替上又形成另一循環.

無中生有
緊湊單純的畫面,減至最低的故事性,固定機位的攝影機(此片中攝影機只動了兩個鏡頭),小津刻意的壓抑已經極為明顯.影片一開頭便將我們的焦點定在平山夫婦即將展開的東京之行,一趟觀眾會充滿期待的旅程.然而,我們並未從他們的臉上找到即將會見子女的期待激動或感慨的難色,他們只是專心而動作異常協調的整理行囊.車站,車廂的場景省略,一路閒言少敘,畫面直接轉到東京煙囪的,再切入大兒子家,"東京物語"於焉展開.
影片在進行20分鐘後,觀眾會懷疑導演根本無意圖講述一個精彩故事,隨著平山夫婦和子女媳婦們在不同場景中相處,對話.小津只是極為真實單純的捕捉兩代人之間閒話家常的畫面,排除追求峰迴路轉的劇情,忘卻故事性的干擾,在冷靜的凝視中,我們會在不耐的同時感受到小津式酒香瀰漫而來的情感.
割捨故事性,簡潔演員表演,刻意壓抑的狀況所帶來的空無,使觀影者酩酊.一隻注滿的酒杯,滿溢平山夫婦期望落空的無奈,子女們為生計無暇顧及親情的茫然,面對死亡的無助.
小津基於通俗劇來拍電影,但他所感興趣的絕非一個戲劇性的故事,人在當下處境裡所蘊涵的一切情感,正是小津企圖通過構圖,對白,場景的剪接安排所表達的.

人之況味
由於小津刻意平靜,在近乎一成不變的平衡畫面,平行剪接,協調動作,平和表情中,任何稍具變化的構圖,人物狀況,都可能產生情緒的波瀾.在一成不變的平衡鏡頭中,電影作者幾乎放棄向觀眾解說的機會,觀眾只是被迫觀看眼前所呈現的真實細節.當平衡打破,自然形成節奏.
在影片中,我們只是隨著小津去觀看平山老夫婦在兒女的世界僅有的隙縫中流轉,除了小孩子,任何人都不曾爭吵和產生不快.一直到熱海度假之行,老夫婦在一夜不得好眠下,平山周吉愈搖愈快的扇子,在切進迴廊空鏡頭的同時,被冷卻下來,煩悶高漲的情緒似乎一下被空鏡吸納了.根據唐納德里奇和保羅沙拉德的分析,小津喜歡利用靜物的空鏡製造所謂的"感情的容器".導演將人物複雜萬端的感情歸結為某種簡單的靜物,而此物遠比我們看到感覺到的情感更為深遠.
同樣的,平山在辦完喪事的家庭聚會上,子女們勸他少喝點,照顧身體為重,他只是說:"是啊,......"隨後一個側面拍攝他喝酒的畫面,或許因為側面鏡頭在小津電影裡並不多見,觀眾會有悲苦感的驚現.總之,小津永遠試圖抓住一種"人之況味".

一種觀看
在《東京物語》中,小津並無設計具有象徵意義的畫面,因為他無意對人物形成一種不公平的解說.他只是精準計算鏡頭出現的時機和時間,為觀眾預留空間,彼此間的感情交流只通過這種間接的方式餘韻猶存.結束可以是毫不費力的戲,卻鋪陳得讓人覺得小津有話想說.我們無法判定平山和紀子是否接受了這個事實,因為小津總只將攝影機固定在一個可以冷言觀看的位置,將一個又一個世俗平民的家庭故事,傳達出複雜細緻的濃烈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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