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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芬金之迷霧驚魂--The Mist

迷雾/史蒂芬金之迷雾惊魂/雾地异煞

7.1 / 338,087人    126分鐘

導演: 法蘭克戴瑞邦
編劇: 法蘭克戴瑞邦 史蒂芬金
演員: 湯瑪斯潔恩 瑪西亞蓋哈登 蘿莉荷登 安德魯布瑞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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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破大腦殼

2008-03-19 10:39:55

電影結局讓一切明朗起來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電影最後,最有英雄派頭的男主角草菅人命甚至誤殺親子不是偶然的。因為電影的主題不是講驚悚故事(這樣的太多了)而是反思(同《老無所依》相似),是人類的自嘲:我們其實很無知,而我們不知道的東西能嚇得我們喪失人性。表面看起來男主角比其他人都勇敢,冷靜和智慧。但其實他跟那些缺陷明顯的人並無本質區別。汽油用盡時他開始數子彈,數完不久就殺人了。為什麼那麼快?就算他們確實只剩下死路一條,為什麼不等到餓得支撐不了或是猛獸來襲時再動手呢,那樣哪怕還是會死,至少可以多活一會呀?多一會就多一份希望,這不正是他們歷經千辛萬苦跑出來追求的希望嗎?但他還是動手了,別人死於他的信仰危機。

  人與人之間,差別並沒有那麼大,只是我們信仰的東西不同罷了。劇中的人物可以分為兩類,信仰自己的和信仰別人的(這個別人包括除自己之外的一切力量)。一般狀態下,我們都信仰自己,尤其是在美國這樣一個強調自我的國家。於是當滅頂之災從天而降時,人們最初的反應還是想依靠自己的力量一探究竟,所以男主角的黑人鄰居帶著一群人出去送死了。但當死亡面目猙獰地接踵而至時,人們的自信粉碎了,一部份人開始把希望寄託給別人,聽憑別人為自己的生命做主。瘋婆子正是抓住了這樣的機會建立了自己的邪教組織。正如那個威猛爺爺所說的:「你只要能把人嚇到一定程度,讓他們幹什麼都行,他們會投靠任何能給出解決辦法的人或東西。」這方面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那個藍領工人,一開始他自信滿滿,在和男主角爭辯該不該出去修排氣扇時還趾高氣揚。被嚇得半死之後立刻對男主角唯唯諾諾,不僅因為他錯了,還因為他覺得男主角可能是救星。他本來恨不得要暴扁瘋婆子,去藥店被嚇到極致之後卻成為她最忠實的走狗。他就這樣從聽命於自己的意志,到聽命於男主角,最終聽命於似乎可以救他的瘋婆子。(ps:我覺得蟲子不咬她是因為連蟲子都嫌棄她)而與他相對的,男主角始終信仰的都是自己,雖然挑戰應接不暇,死亡陰雲難散,但他始終積極主動地在做一些事,不管是在營救別人,商量計劃,安撫弱者還是對付瘋婆子,他都一直在做,而只要在做事,尤其當有一部份群眾支持和信仰他,他就會產生一種模糊的安全感,認為對於命運他並不是毫無控制權,對於災難他不是毫無還手之力。他的這種安全感給他一種潛在的希望,也給觀眾一種潛在的希望,於是我們把賭注押在他身上,賭他會是最後勝出的英雄。
  
  可惜的是,他的這種信仰也是偏狹的。如果說信仰他人算軟弱,信仰上帝算歇斯底里,那麼信仰自己也未必有多麼的明智。信仰瘋婆子的人,信仰上帝的人,不論是軟弱還是歇斯底里,在瘋婆子被槍斃時(快哉快哉)都失去了最後的依靠,他們看著在迷霧中漸漸消失的汽車除了發獃還是發獃。而信仰自己的男主角在糧絕彈未盡時迎來了真正的信仰危機,沒有問題讓他解決,沒有人讓他救護,沒有怪獸給他打,他一直用來對抗恐懼和絕望的那點點安全感和自以為擁有的控制權消失了,他作為其他四個人的依靠,首先崩潰,但即便這樣,他還是很紳士地把子彈讓給人家用,從這點小事上也看出控制欲和美國人性格中不可去除的英雄主義色彩。但不巧的是,美國這兩年的電影諷刺得正是國民性格中的自我中心主義,自從911之後美國人就開始反思,反思出一大堆打擊英雄主義的電影。就是因為美國人一直以自我為中心,愛充英雄,自以為是,招惹事非才被人炸了老窩,他怎麼能不懷疑自己有問題呢。這部影片的打擊的就是人類的自以為是,你以為人類知識多吧?我給你沒見過的看看。你以為你能控制一切吧?我讓你連自己都控制不了。你以為你高度文明吧?我讓你看看自己有多野蠻。你以為你科技發達吧?我讓科學家造個地獄出來!美國人引以為傲的一切都被踐踏一番。所以很自然的,男主角成為所有人中最慘的。他的絕望和悔恨超過所有人。唉!這對美國人當下的心情是多麼好的寫照啊!

  而那個為了孩子以死犯險的母親為什麼能逃過此劫?怪獸對中年婦女木有興趣?不是,是因為導演想說:信仰別人,信仰上帝,信仰自己都很愚蠢,都是面對恐懼的本能,比動物高級不了多少。只有信仰愛,在愛中消遁了自我的人才是人類中最高級的,才配享受奇蹟。

PS:這是我在豆瓣上發表的第一篇影評,第一篇就得到了這麼多人的支持,非常感激。其實過了很長時間再看覺得自己挺武斷的(儘管也是由於推到極致比較容易立論)。所以想補充下我又想到的東西,和大家一起分享,也不枉大家對我那點拙見的支持。
  拉康說人類是「知識偏執狂」。也就是說我們對知識具有一種近乎歇斯底裡的執著。從茹毛飲血的猿人到鋼鐵森林中的高智能生物,從脆弱無力的嬰孩(動物的幼年期比人類短得多)到具有抽象思維能力的成人甚至是天才,為了強大到足以對自己的命運達到最大程度的控制,我們的大腦進化成這樣一種性質:它不僅有獲得、儲存和處理知識的功能而且它有執行這種功能的要求,所以儘管過高強度的腦力勞動會損傷大腦但完全無須思慮的生活更易招來老年痴呆。從啟蒙運動高舉理性大旗那個時代起,不,更早些,從蘇格拉底說未經省察的人生是不值得過得那時候起,我們就在思考,思考把我們從動物中劃分出來。人類歷史和生活中的一切都在鼓勵著思考與智慧,我們迫不及待地建立了許許多多宏大結構來梳理和儲存鉅細無遺的知識細節。當然那是人類的精神財富,與此同時我們很少去賺棄知識垃圾。獲得知識從一種生存必備技能變成了一種心靈需要。現代人進化到了這樣一種程度,我們習慣了掌握資訊、做出計劃、預知結果,所以一旦某些事物不在計劃中便會有些焦慮,像《迷霧》里這樣把人當螞蟻耍的情況怎麼能不另人抓狂?對人類知識偏執狂的反省和修正是後現代思潮的主要方面。基於此,我覺得那位母親的存活只是一種偶然,只是為了表明我們對未來的無法掌控和無法認知。這當然,也是對人類認知癖和認知能力的嘲諷。在這點上這部電影和《駭客帝國》《香草的天空》也有異曲同功之處,總之,things are not what they seem to 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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