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軀重如潛水鐘，思緒輕如蝴蝶

   昨晚睡覺前看了這部電影。電影情節不復雜，甚至有點悶，但看完後久久沒有入睡。1995年，法國時尚雜誌ELLE的總編輯吉恩-多米尼克-鮑比正處於事業與家庭兩雙得意的時期，卻不幸在12月8日這一天，突然因腦幹中風，因而引發閉鎖症候群，全身癱瘓，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講話，他身體上唯一能動的就是他的左眼。。。
    電影剛開始的幾分鐘完全用男主人公的視角進行拍攝，模糊的畫面讓人看得很難受。全片的三分之二也都是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主人公作為第一視角。雖然這樣的拍攝沒有讓觀者體會到男主人公鮑比肉體上的痛苦，但這樣的視角完美地傳達了鮑比精神上的痛苦——他就像被囚禁在潛水鐘里，不能動彈，被壓得喘不過氣，即使是一隻蒼蠅落在他的鼻子上，他也只能用左眼狠狠地盯著蒼蠅，然後祈禱能有人替他將這個討厭的傢伙趕走……
    為了交流，語言護理治療師替他設計了一套特別的交流系統：一個個讀字母，聽到他想要的字母時眨一下眼睛，就這樣一個個字母組成單詞，一個個單詞組成短語，句子。用這樣的方式，鮑比說出的第一句話是Je veux mourir。在這樣的狀態下，死應該是最好的解脫。
    除了左眼，鮑比還有一樣東西沒有癱瘓——他的思維。每天躺在床上或者坐在輪椅上，他能做的就是天馬行空地思考，回憶，想像，幻想。於是也就有了鮑比最後一本書——《潛水鐘與蝴蝶》，也是他的自傳。這是一本靠一個個字母拼寫，一個個字母記錄下來的書。在電影后半段，看到鮑比這樣的方式和人交流，我真的有種想哭的衝動。倒不完全是被他的精神打動，只是覺得生命在這一刻是如此地孱弱與無助。「e-s-a-i-n-u-l-o-……」就是不斷按這樣的次序重複著字母，然後一個個拼出單詞。想到用這樣的方式表達自己，我又一次體會到那種窒息——猶如被囚禁在潛水鐘裡的窒息感，周圍寂靜，身軀沉重，漸漸下沉……即使最後這本書出版了，即使鮑比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一些什麼東西，他的生命之火還是很快熄滅了，就在這本自傳發行後的第十天。
    雖然很無助，雖然很徒勞，但畢竟用這樣的方式寫成了一本書，這種行為本身就很能讓人產生共鳴。自始至終，這部電影的基調都是為了勵志。初看《潛水鐘與蝴蝶》就讓我聯想到另一部類似的作品，當年的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深海長眠》，主角都是在死亡線上游走的人。深海長眠裡的男主角希望結束自己的生命，讓自己的生命定格在自己認為的高潮；本片的男主角是在癱瘓之後，感受到之前從未留意的事情，感到無比美好，無比感恩的死去。然而這部作品同《深海長眠》中探討的嚴肅話題不一樣，始終是以勵志作為基調。躺在病床上的鮑比就像是被困在重重的潛水鐘里，緊緊地被攏罩著，壓迫得快喘不過氣來，但他的思緒、他的想像、他的靈魂卻如同輕盈的蝴蝶，四處遨遊，自由翩躚。想想那些中風的人、癱瘓的人、植物人，不能說話，不能動，正常人眼中的他們生命彷彿已經停滯，肉體正在萎縮，可是在他們的身體裡在我們不為人知的地方，也許也有著什麼在旺盛地生長，就像是春天，萬物都在復甦。《深海長眠》中的雷蒙不顧親友的挽留，始終堅持安樂死，是為了一份生命的尊嚴；鮑比吃喝拉撒什麼事都要別人幫忙，但他最終沒有放棄，堅持完成了自己的回憶錄，同樣唱出了生命的最強音。
    不管是躺在床上的病人還是我們這些健康的人，都會被這樣的情節打動。生命的美妙也在這一刻被淋漓盡致的展現出來——儘管身軀重如潛水鐘，但我們的思緒卻可以輕如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