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廷慘案》：安傑依·瓦依達的老拳

卡廷森林位於俄羅斯斯摩棱斯克附近，二戰中這塊林地裡掩埋了兩三萬波蘭人。後來發現，他們都是被子彈擊中頭部後死亡。這些波蘭人化為殘骸後，屍骨也不得安息，屢次被刨挖出來，配合陰謀的謊言。德國人跟全世界說這是蘇聯人幹的，之後蘇聯人跟波蘭人說那是德國人栽贓。慘絕人寰的歷史慘案一直不被蘇聯所承認，多年後看來依然是見不得光。最荒謬的是，波蘭人在幾十年內都無處聲張，因為兇手就騎在他們頭上。
 
所以有了波蘭老導演安傑依·瓦依達（Andrzej Wajda）的《卡廷慘案》。曾獲奧斯卡終身成就獎的他寶刀不老，開場鏡頭對準戰爭迷霧中的波蘭，兩股逃難的人在一座橋上相遇，一邊說德軍在後面追著，一邊說蘇聯也打過來了。波蘭被德軍滅國的同時，東邊的蘇聯也趁火打劫並俘虜了大批士兵。但波蘇並未開戰，於是他們的去留成為一大問題，放虎歸山必有後患。沒安好心的蘇聯人把軍官級別以上的人統統帶走，而多數人則再沒回來。

按照時間順序，瓦依達提及數個家庭在二戰中的變化，他們都有親人被帶走。影片著重刻畫了這些家庭在不同時間下的焦慮，殘酷的時代陰影里，他們隨時可能被統治者清算。通過一本日記的追述，屠殺場面在結尾被完整展示，蘇聯人一槍一個，沒有失手。瓦依達已經不是50多年前的年輕人，處女作《一代人》（Pokolenie）中的革命理想主義，在本片裡早不見了蹤影，散佈的只有驚慌、壓抑和悲涼。

《卡廷慘案》談不上技法高超，只是一位82歲的老人把憤懣慘案留給波蘭乃至全世界而已，沒有煽動民族情緒，更無氣急敗壞的歷史說教。片中有一幕，波蘭的紅白國旗被撕為兩半，一半成了顯眼的紅旗，一半成為蘇軍擦鞋的白布。萬人坑的悲劇，其實正是波蘭這個國家的命運。波蘭的「被夾被撕」決定了它在歷史反思中必須「兩隻拳頭出擊」。在電影上，羅曼·波蘭斯基（Roman Polanski）的《鋼琴師》（The Pian-ist）打向納粹德國，而瓦依達的老拳結結實實地砸在了蘇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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