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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之夜--Shanghai Blues

上海之夜/夜上海/ShanghaiBlues

7.2 / 504人    103分鐘

導演: 徐克
演員: 鍾鎮濤 張艾嘉 葉倩文 田青 李麗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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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不

2008-04-06 07:26:07

玫瑰與淑惠


姐姐叫玫瑰,美麗而高貴,妹妹叫淑惠,俗氣而實惠,反之也是如此,總有一對姐妹檔有著性格模糊的背影,心靈背道而馳的戲劇對立。她們或者同生共長,或者萍水相逢,人生的街道在電影裡鋪就了各種靈巧機敏的小意外,小無常。一場大雨可以造就一段感情的相遇,一次車禍也能彌補絕望的擦身而過。就算是紅玫瑰與白玫瑰,一生都不必見面,卻可以通過同一個男人,變態地世間輪迴。

玫瑰住的是卡爾登公寓長青藤覆蓋的幽暗內心,夜生活的氣息,長久沒有翻曬的織緞旗袍。她點了一根煙,坐在午後兩點的圓角沙發上,赤裸著冰涼的雙腳。這是她一個人的早晨,儘管有些晚到了,還是有些瞌睡與睏倦。她在大世界夜巴黎登台演出,薔薇薔薇處處開,玫瑰玫瑰我愛你,卻未必肯做一名禿頭中年男子的金絲雀。生活低下,也不能阻擋一顆高傲向上的心。

淑惠是平民弄堂一縷低語的晚風,她熟悉這裡的曲折與俚俗,這一家的無線電播放的是時代名伶,那一家剛剛打完了八圈衛生麻將。熱油鍋裡煎著一塊隔夜的肉排,放了學的毛頭孩子相互追逐嘻鬧。她在陽台收拾晾曬的衣物,漫不經心注視著對面一間小閣樓昏暗的天地,她的愛情是棉質舊襯衣底子上的一塊更新檔,越不起眼越叫人覺得心安。一見如故,細水長流,她相信她經得起時間的鍛鍊,歲月的磨難,沒有突如其來的激情碰撞,她微汗的手心裡寫著不被人知的一個名字。

這對貌合神離的姐妹也同樣出現在《上海之夜》裡,徐克1984年的作品,與《刀馬旦》一樣,都有著讓人歡喜的奇技淫巧。徐克的上海,是說著廣東方言的港產好萊塢,戰爭是一切情緣的遙遠背景,天邊的一朵火燒雲,只是微微映紅了那個時代的黃昏。我相信他只是喜歡上海這個詞的發音吐字,就像我聯想到街道,就會出現一整排高低錯落骯髒而親切的民居,各自隱秘的記憶開關總會不小心被觸動亮啟。徐克的《上海之夜》,是動亂年代中身不由己的悲喜劇,極盡誇張騰躍之後帶來的動作遲緩,藉著小丑卸妝的短暫時光開始一段小小的抒情,不多不少,就是那麼一點點的人生小感慨。多了,就是張婉婷,少了,又變成了蔡明亮,只有徐克最懂得拿捏娛樂的分寸,深諳笑中必須帶淚的觀眾心理。

張艾嘉與葉倩文,就憑各自的樣貌,也不可以機緣巧合成為一對姐妹花,只有上海的夜,迷離了各自的眼睛,才讓她們住進了同一個房間。兩個都是生猛的女人,只是一個要做玫瑰,另一個勉為其難取名叫淑惠。戲劇就是狹路相逢,不是所愛非人,就是愛上了同一個人。玫瑰儘管熱烈,卻心存了三分拒絕,她可以俯首迎就低到塵埃的落泊,對愛又總是慢了那麼半拍。火車緩緩開動,汽笛在鳴叫,她想到的還是第一時間逃離現場。她的輸贏都是場面上的風光,看似占儘先機,心裡清楚節節後退處處落敗。

而淑惠是從不見光的巷弄里走出來的,橫衝直撞,全無心機的一派天真爛漫。她的好運氣托賴於姐姐玫瑰的眼高手低,稍不留神便將感情落到了實處。她不玩愛情遊戲,不玩嫉妒猜心,付諸的是婚姻行動。她的夢想「三口之家」,聽上去情誼並重,可是,差一點就叫人感動淚流的小兒女情腸,也是一種傷害性質的強佔與掠奪。

相親相愛的姐妹倫理,其實是不多見的,我詫異的是韓國電影《晴慧》這個外表貞靜的女子,一時間無法辨識她到底是玫瑰還是淑惠。這個人鮮有交情,獨來獨往,幾乎難以考證最應該的身世背景。她在一間小小的郵局工作,下了班開始洗衣做飯,她睡在沙發上,養了一隻很普通的流浪貓。這些日常的動作讓她平添了一種古怪神秘,我確定,一顆異常平靜的心,必定經過了一番刻苦的修復。

這個電影屬於私人空間的詳細摘錄,一天天翻閱過去,都是尋常無奇的生活狀態。小衝突構不成山崩地裂,小際遇也沒有深入到內心的一生追悔,默默地收理好一副碗筷,這一天,也該提前結束。可是,晴慧準備殺人了。就是這樣,淑惠原來也曾有過舊名玫瑰的案底,隱姓埋名,想把自己冷藏起來,又在最後一刻,扮演了復仇女神。《末路狂花》或者《雙面維羅妮卡》,都是反覆無常的心情寫照,我們都有一個眾人皆知的姓名,關了燈,上了鎖,才開始用另一種稱謂輕輕呼喚自己。

附:
晚風
詞曲:黃霑 主唱:葉倩文
晚風中 有你我的夢
風中借來一點時間緊緊擁
擁的那個夢 像一陣風 像一陣風
悠悠愛在風中輕輕送
我心的愛 是否你心的夢
可否借一條橋讓我倆相通
在這借來的橋中
明天的我 明天的你
會不會再像那天相擁
今晚的風和明天的夢
到底在你心裡有多少影蹤
是否這個晚上
借來時間 借來晚風
把我的愛送到你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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