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沉重如鍾,幸好心如蝴蝶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我發現自己越來越難以承受一個電影在結局時同我們絮叨了兩個小時的主人公最終死去,或者在片尾曲奏響的時候像一樣,將那個發生在十年前的事實客觀地展現.正因為我們熱愛著生命,熱愛那些美好的過往,對親人的愛戀和不捨,以及對奇蹟的嚮往,所以我們總是難以接受一個活著的人不得不帶著遺憾離開,留下帶著遺憾的人愛著他卻無法觸碰.

跟法國人在07年收穫的另一部牛片比起來,這部更加主觀、迷幻的電影顯然對我更適用,這部足夠眩目的影片運用了迷人的鏡頭和敘事,主觀敘述和視角,客觀敘述,插敘,各種時度的敘事剪接在一起,毫不混亂,對於不必要的細節,導演則採取了極簡方式,比如影片中出現的一些角色,導演甚至沒有告訴我們他們跟主角的關係,這對於一個化為傳記類型的電影來說,是很大膽當然也很文藝的處理方式.畢竟,會喜歡這部影片的人,大部份都沉迷於對生命和靈魂的糾纏,對於形而下的似是而非當然看得淡然.

影片來源於1997年的一本書,這本叫的法文書很短,作者是ELLE的總編Jean Dominique Bauby,當然我們按照影片中大家樂於叫他的小名Jean Do,他在1995年12月,43歲的他非常偶然地腦幹中風,全身癱瘓,只剩下一隻左眼可同外界聯繫.醫學中將這種疾病叫做閉鎖症候群.在Jean Do看來,他就如同裝入了一件密封良好的潛水服沉入了大海深處.而更令人絕望的是,這件潛水服如同銅鐘一樣,在寂靜的大海中越沉越深.不知道是周圍的人的幫助還是對於自己天才的自戀,Jean Do很快放棄了對自己的憐憫,決定寫一本"旅行"的書,利用生命最後的時光將自己的靈魂留給身後之人.最終他依靠眨眼的方式奇蹟般完成了這本書,寫成之後很快就因為呼吸道疾病去世.

電影一開始就相當眩目,用一個昏迷著甦醒的主觀鏡頭奠定了整部影片的基調.那些模模糊糊,不斷變換焦點的淺景深鏡頭讓人無比著迷.Jean Do由十分眼熟的Mathieu Amalric成功扮演,很難區分表演和生活的界線,對於一個絕望、迷人、天才的角色,觀眾感到信服,並且與主人公以及他的親人朋友一起盼望奇蹟的發生.

其實整部電影就是在講一個生活的奇蹟,雖然Jean Do最終死去,但是他如同蝴蝶的靈魂輕靈,對於那些飛舞在回憶和現實當中愛我們感覺到生命的珍貴.片尾冰山坍塌的倒放清晰地在提醒我們生命的線性屬性,對於逝去的東西,我們只能通過想像和回憶,而無法真正如同一個父母觸摸到自己孩子的頭髮.我們對於生活必須熱愛,尊敬時光,像一隻蝴蝶一樣活在自己的生活當中,在沉重的生命和肉身之上,活出生命更寶貴的經驗.

在一個相當夢幻的夜晚,看完影片,將文字擊打在電腦上,那種感覺很微妙.對於表達的慾望似乎正是像徵著對生的慾望.從一定程度上講,我們是無法有瀕死體驗的,因為當我們體會時,已然走到生命盡頭,而影片中體現的拉長的對生的思索和清理,卻如同一般的價值,告訴我們生命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