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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菊打官司--Story of Qiu Ju (Qiuju Da Guansi)

秋菊打官司/

7.6 / 6,724人    Spain:100分鐘 | UK:100分鐘 | USA:101分鐘 (video version)

導演: 張藝謀
編劇: 陳源斌
演員: 鞏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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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輩子

2008-04-20 02:28:09

張藝謀最好的兩個片兒之一


張藝謀的片子,不經意間我才注意到,差不多是都看過了的。從攝影的《一個和八個》開始,到執導的《滿城盡帶黃金甲》打住。甚至他主演的兩個片子,吳天明的《老井》和程小東的《古今大戰秦俑情》,都看了。

之所以要講「不經意間才注意到」,是因為我壓根兒稱不上張藝謀的影迷,並沒有系統地去「看」(或者稱「想」)他的片子。也即是講,他的不少片子,是看過了即全體還給了他的,留不得什麼印象。

之所以要將《秋官打官司》單提出來,是因為這實在是張藝謀影片中最得我心的兩個之一。

影片改編自陳源斌的小說《萬家訴訟》,我倒是讀過,怎麼講呢?這樣吧,小說給張藝謀提供了個故事藍本,刺激了他的所謂靈感,僅此而已。

好的現實主義影片是有力量的,這個「力量」夾雜著撲面而來的「生活」氣息。在虛假造作的影視生態中,這股「氣」甚至是風,是狂風,席捲而來,摧枯拉朽,能將虛偽的、矯飾的、糊弄人的一掃而空。

這種「力量」來自於作者的立場,作者的態度,作者的判斷,張藝謀在拍《秋菊打官司》,和賈樟柯在拍《三峽好人》,我想在此點上,是差不遠的。如果講作者的能力決定作品的質量的話,那麼作者的態度即決定了作品的靈魂。在拍《英雄》的張藝謀和在拍《秋菊打官司》的張藝謀是不同的,這個不同,不能簡單解釋成是個人立場、態度的轉變問題,更大程度上是個有限的社會資源集中所造成的問題。拍《英雄》的張藝謀掌握了更多的資源,這些資源是他既往的能力的肯定,是個褒獎,與此同時,劇烈匯聚的資源也將作為作者的張藝謀不斷架高、架空,走向有熱情有能力,卻不能佔有資源的叛逆者的反面。諷刺的是,這個反面正是張藝謀們曾經面對,並且與之抗爭過的。

拍《秋菊打官司》的張藝謀,即是有熱情、有能力的。

《秋菊打官司》的第一個鏡頭,即一舉奠定了全片的調子。攝影機被安置在西北某個小城鎮市集的道路中間,固定機位,一人高視角,熙熙攘攘的人群不間斷的與之「擦肩而過」。這個長鏡頭與賈樟柯在《三峽好人》的開頭,緩慢地逐個掃過眾多船客的長鏡頭何其相似!都是個平視的姿態,並未人為地賦予鏡頭前的人和環境什麼涵義,好像不意間進入了芸芸眾生中的一個小小的環境,故事就此鋪陳開來。要深究二者的不同,我看是張藝謀更喜歡鏡頭中出現鮮活生動的東西,讓你感到生活的「撲面而來」,而賈樟柯則偏好靜態地凝視,讓鏡頭舒緩地移動甚至定下來,「凝視」本身即具備了一種思考的意思。比方,《秋菊打官司》的開頭長鏡雖然是定的,但是人卻是動的,鏡頭像被安置在河流的中央,畫面充滿了流動的人群。而《三峽好人》中的長鏡,緩緩移過一張張面孔,鏡頭是動的,人卻是靜的。其中的區別,我想,前者側重在環境,後者側重在人。前者的「動」是活躍的、情緒化的,後者的「靜」則多了層冷眼旁觀的審視和思考的意味。這個區別與張和賈兩個人的影片給我的印像是合的。

秋菊就在這樣水流般的人群中「隨意地」走到鏡頭前來的,小妹拉著車,秋菊挺著大肚子走來了,鏡頭帶領著觀眾的注意(好奇),順勢就剪到他們那裡去了。從側面拍他們,模擬了「轉頭看他們」,鏡頭保持了和秋菊三人的距離,鏡頭和他們之間不斷的是人行過。前面是小妹,後面是秋菊,鏡頭還讓觀眾注意到了板車上臥著個人,直到他們走出鏡頭(我留意了下,事實上並未走出鏡頭,板車出去一半就接下個鏡頭了),這是本片的第二個鏡頭。

第三個鏡頭似乎與第一個鏡頭一樣,都是個固定機位拍他們從人群中走來,但是略微注意還是能看出差別的,即是秋菊三個更從人群中突出,於是與鏡頭視角重合的觀眾的注意便全在秋菊三個身上了。這是片子的第三個鏡頭。

第四個與第二個相仿,走出鏡頭才接第五個「走來」的鏡頭(用「走來」、「走出」交代他們到「衛生室」的時間過程)。第五個鏡頭中,秋菊喊妹子停下來,說「到了」,接第六個鏡頭從側面拍,背景是「衛生室」的門口和掛在門口的牌子。第七個自然是由室內向外拍他們進來的了。

首先得說,這個開頭算不上多創新或者多有技巧,電影中的主人公「從人群中走到鏡頭前來,展開故事」,是個挺老套的辦法。但是我覺著這幾個鏡頭拍的是真好,好在哪裡?以我有限的分析能力,只談兩點。

一是老套的未必是不好的,老套的就是不創造的,依舊例的,老被使用的,而之所以老被使用說到底還是因為它好用嘛。與眾不同往往意味著行不通,我欣賞創造,欣賞個人風格,但是創新不意味著要把片子刻意地搞的那麼「不好看」,比方王超的片子,這哥們兒的長鏡頭那是悶不死人不罷休,後來看《江城夏日》,終於不擺弄悶到死的長鏡頭了,但是片子還是不「好看」。依我看,自己的片子都不能拍流暢了,拍好看了,憑什麼還瞧不起人家好萊塢?我看,創新個前提是你至少得能來老套路吧,不然你革命了半天,革了誰的命?想跑還得先學走路不是。

二是這個片子的環境感很棒,像鏡頭前總不只是個主人公,人來人往,走進走出,衛生室由里向外拍秋菊三個進來,鏡頭前一個中年男子在劈柴火燒爐子,環境一下子就出來了,很真實,很生活化。這種紀實色彩重的影片很喜歡這樣搞,確實也出效果,但是搞得好賴不單單是個技巧的問題,還得看創作有沒有生活,一個小小的「虛假」的瑕疵被揪出來了,對影片逼真性的營造是致命的。《秋菊打官司》在這方面做的就很好,飾演村長的雷恪生講拍這片子前他們下去體驗生活,在農村一待就是兩個月,因為他自己是演話劇的,要扳自己「演」的痕跡重的毛病。反面的例子比方最近的《盲山》,不少地方就不夠真實,環境感不強,甚至有局部能把觀眾踢出環境的硬傷。

說這兒吧,困了,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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