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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安

2008-04-23 09:38:42

The Best is Yet to Come


我本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去看電影,隨便抽出的一部。《潛水鐘與蝴蝶》,打開的時候我還想著好像高中同學推薦過。我還把它與《鐘形罩》搞混起來,於是兩人說了半天原來談論的不是同一部電影。
最一開始的時候我漫不經心的看。後來發覺到奇蹟,已經摻雜進了更多的感情與理解。讓我流淚不已的是主角與父親通話的場景,想像白髮蒼蒼的老人在電話那端因為悲傷而無法流暢訴說,而這裡的作者一張沉重的眼皮負擔著流淚和表達的雙重責任而身體已經痛苦到不能自己地顫抖,這樣被壓抑扭曲至變形的傷痛誰能承受?
我想到他實際上是可以聽見自己的聲音的。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心跳的聲音。那在他看來就像蝴蝶撲打著翅膀,藉助於此他的精神才能久久飛翔凌駕於自己的身體之上。我試圖站在主人公的角度感受他的生活,但是沒有辦法。我看到他的兒子為他擦去嘴角淌下來的口水,而他還望著自己以前妻子併攏的雙腿。
影片的拍攝手法讓我感慨,能夠把一個被閉悶在僵直軀殼中的有著七情六慾的活生生的人,他的思想他的情感,演繹得如此生動真實而令人唏噓不已的,恐怕也是不知用了多少時間潛心研讀,去理解作者這個人的吧。

我又去找同名的原著。書的結尾說,在宇宙中,是否有一把鑰匙可以解開我的潛水鐘?有沒有一列沒有終點的地下鐵?哪一種強勢貨幣可以讓我買回自由?應該要去其它的地方找。我去了,去找找。
於是作者死去了,就好像他從一種生活懵地跌入另一種,隨後又沉入更為無邊的世界當中去一樣。看電影的中間我無數次想到是否安樂死會更加合適一些,不管允許或是不允許。不知道是否有更多的人也生活在如此的潛水鐘罩里,他們恐怕不如作者這般幸運。那許多的思維(如作者所說的想像與記憶是他後來擁有的一切東西)被無條理地不規整地填塞著整個潛水鐘,沒有人依附在身邊陪伴讓裡面與外面的世界有些許聯繫。那些人又是怎樣存活的呢。
為他診斷的醫生曾說,要掉入此病的陷阱比中樂透彩券還困難。他中獎之外,也證明了他是幸運的。
他足夠幸運擁有更加美麗豐厚的過往來回憶,他足夠幸運遇見那麼多愛他的人。我驚異那些醫護人員能夠知道他給他們與回報的愛的,僅僅透過那層眼皮,他似乎竭力釋放著自己能夠釋放出的一切靈魂。僅僅通過眨一下眼與眨兩下眼來區分「是」與「不是」,世間萬物似乎就自行分割成了是非的兩大陣營,那些模稜兩可的上哪裡去了呢?恐怕電影裡呈現出來的,不過是作者所遇見所有困難的冰山一角。

我去看影評。有個人說到片頭的冰山碎裂與片尾的同樣過程倒放,就好像在告訴我們珍惜自己已有的生活。所謂「瀕死體驗」,即是一個人在瀕死的那一秒鐘裡面回憶起整整一生所經歷過的事情。看到這句話我忽然想起晚上美術課的課間老師放的一段國外廣告,好像是BMW的商務型,跑到公路上險些撞上一頭麋鹿。該麋鹿於是乎在那一秒鐘之內回憶了自己整整一生的全部經歷最後能夠面對死亡了,車子卻稍打方向從邊上滑了過去。我忽然想到這個廣告,儘管不貼切,卻一直覺得自己就像是那頭死裡逃生的麋鹿。影片拍得如此之逼真而使人感到如果有一天災難來臨,你需要怎樣的勇氣來面對自己的過去而不是將來。
上帝對那麋鹿開了一個小玩笑,這電影卻給我們這些荒廢時光虛度生命的傢伙敲響了警鐘。他證明著自己曾經存在過,憑著他的書。他的儘管囚禁在水下潛水面罩中卻如同蝴蝶一般飛舞的精神世界。他所愛過的人,他的父親。而我們憑藉什麼證明白己曾經存在?即便一生不出任何意外,保險穩妥地度過,卻平淡無奇並且庸庸碌碌,甚至無法留下隻言片語保留物質消失後存留的精神物件,卻又比撕爛一張廢紙多出多少意義?
我想到毛爺爺說過人是要有點精神的。而事實上,人光有「一點點」精神恐怕亦是不夠的。你的肉體可以弱小,甚至萎靡,甚至無法自己把持,但是精神,它真的可以脫離了一切而存活下來。後來這位ELLE的主編死去,他的故事卻沒有因此而結束。蝴蝶為證。

我們去哪裡尋找自己的蝴蝶?隨著生活的沉重怕是愈發要有更多更沉重的枷鎖扣牢在我們身上。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情。他父親被終日鎖在閣樓裡面無法出行。與他換座位的乘客被作為人質扣留在異鄉長達四年之久。有的枷鎖可以卻除,有的卻不可以。而他們的印記,無論如何,也將伴隨我們一生。我想到在它們一個個逼近之前,我還有那麼多的時間去享受的。這些時光就像自然的芬芳氛圍一樣,蝴蝶在那裡被孕育,慢慢地生長。
而終幹什麼時候蝴蝶是可以飛翔出海平面的,抖落身上一切沉重的壓力,視他們於無物,鄙視他們,丟棄他們。什麼時候荊棘鳥在被血染的身軀中迸發出世間最美妙的歌聲。什麼時候我們發現有一些東西,他們如此美麗如此閃耀,並且永存。

我還記得片中講到他與女朋友去一個叫做Lourdes的地方。那裡的無數朝聖者,還有閃爍著紅色光芒的聖像。他的女朋友執意要買下心中的聖母,對此他付了帳卻嗤之以鼻。後來他說我們到了巴黎就分手吧。
有的人把信仰寄託於神明。有的人卻在現實里遊走,迷失了方向。我又記得大一下學期最後一節課Veronica手抱吉他走進教室裡,彈唱一曲La Vida es una Carnaval。那使人莫名的悲傷的曲調與歌詞,不正是低吟著你的信仰在何方?每個人都有自我救贖的辦法,而大多數人不明白他們的救贖實際上是一種自我的寬恕。而神明是寬恕的施與者,仁慈的來源。殊不知仁慈與堅強本源於自我內心,不過借了神明之口說出而已。
而既然堅韌與美好源於內心,何不藉助自己的力量將其發揚光大?狗急了要跳牆,人的潛能只有在最壞的情況下恐怕才能發揮到淋漓盡致。倉有一次在飯否里說到林一峰的The Best is Yet to Come,我不禁想到只有經歷了最糟糕的事情,才能悟出怎樣才是the best吧。於是那句話也便改成The Worst is Yet to Come,也是不無道理的。而最終信仰了自己,人的意志力又需要怎樣的神明來維繫?

我從未見過拖動著如此龐大的軀幹依舊可以飛舞起來的蝴蝶。它如此輕盈,以致於軀幹變得透明,白亮,融化進陽光里。就像意識模糊了的時候,本身便立體感不強的左眼看見一切只剩愈發明亮的白茫茫一片,人們的聲音變得遙遠而空靈,他去尋找了,打開潛水鐘的枷鎖讓精神的蝴蝶飛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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