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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Peacock [2005]

孔雀/Peacock

7.6 / 1,129人    Germany:144分鐘 | China:136分鐘 | 244分鐘 (original length)

導演: 顧長衛
編劇: 李檣
演員: 張靜初 馮礫 呂玉來 劉國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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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迦Loka

2008-04-28 04:01:29

美麗,殘酷


   美麗的事物總是殘酷的,而且,美麗往往只是個幻影,是個偶然;殘酷才是腳踏實地的存在著,眼巴巴地守望著美麗。

  《孔雀》就是這樣一部美麗,但是更殘酷的電影。它就像一面鏡子,讓我看到「孔雀」那華美的屏後是怎樣一個更永恆,更慘澹但也更安穩的世界。

   一家五口,就那樣以默默的方式承受了太多的悲痛。那些具體的事,是我們很少會經歷的,但那種生活之痛,我們每個人都曾經,正在或者將要經歷,這是生活的饋贈,我們無處躲藏也不必躲藏,風浪過後必定波瀾不驚,就像影片中的一家,掙扎,承受,然後釋懷。

   哥哥是傻,可是傻哥哥的生活可以說是最波瀾不驚,踏踏實實,安安穩穩。雖然哥哥所經歷的一切都好像沒的選,都是母親,或者說是命運安排好的。因為傻,所以被人欺負;因為傻,得不到自己喜歡的女人;因為傻,娶了殘疾的農村姑娘。哥哥傻,所以對人生沒有太多的奢求,接受現實就是了,頂多就是再傻傻一笑。結果呢?金枝是真正能夠跟哥哥相濡以沫的人;那個曾經瞧不起哥哥的美麗女人卻被一句「中看不中用」打入冷宮;欺負哥哥的人,到頭來還是要低眉順眼地問哥哥借錢,而當哥哥拿出那一盒子的香菸時,生活的巨大嘲諷便噴薄而出。在這裡,原本最弱小的卻成了最強大的。無慾無求擊垮了那種種曾經絢爛恣意的慾求。哥哥,代表了一種樸實的生活智慧,充滿了儒家中庸的意味。這是一種力量強大到可怕的人生哲學,似乎永遠都處在蓄勢待發的狀態,因而永遠都充滿生命力。

    姐姐的故事是另一個極端。激烈、決絕。沒能去當傘兵,她可以絕食;要不回降落傘,她可以脫掉褲子;想要擺脫家裡,她可以輕易把自己嫁掉。然後,繼續自己的輪迴:離婚,回家,過安安穩穩的日子。只是,生活給了她更大的嘲諷,擊碎了她內心最炫目的美麗。當年那個曾經英姿颯爽的年輕軍人,斯時已被生活磨礪成一個普通的中年男人,那落魄邋遢的外形和那句「您貴姓」使姐姐不得不轉身離去,就像狠狠碾碎了自己最珍愛的珠寶。而姐姐在番茄攤上壓抑的哭聲終於使一切有了個了結。生活就那樣殘酷地將內裡攤開,讓我意識到,一切華美都只是海市蜃樓,於是,除了承受,還能做什麼呢?

   弟弟是最沉默的,是讓我覺得最壓抑的一個角色。壓抑久了,必定會有爆發。果然,他在長時間地與生活妥協後決絕地放棄了生活,但同樣又最迅速地與生活和解。他心安理得地和老人下棋耍賴,帶著孩子,靠著女人。他在經歷了那些大風大浪後選擇做一個生活的看客,冷靜地審視和接受他人的責難和週遭的變化,把所謂的痛苦、自尊和理想統統拋之腦後。這樣的處世態度,也許有著些許玩世不恭的意味,但是,從某種程度看,應該也算作是明哲保身了吧。既然生活如此,那就承受如此的生活吧,再抗爭下去也是沒有意義的。

   其實影片的這種悲觀宿命論在很多場景中都得到了體現。印象最深的是一家人在院子裡打蜂窩煤,一場暴雨不期而至,全家竭盡全力也沒有能夠阻攔雨水將煤球衝散,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煤渣順水流走,一地蒼涼與無奈。雨水就是生活的象徵,任你怎麼去努力,它都會出其不意地來場冷嘲熱諷,然後,你便漸漸醒悟了,或者說,鈍化了。

   還有一個場景,姐弟倆因為哥哥被打而在走廊里罰跪,兩人一臉的委屈。這時,後面走來一個老太太,經過他們的時候,側著身子小心翼翼地邊走還邊看他們。一老兩少,一站兩跪,一個見慣不怪,兩個怨氣衝天。這不是生活的嘲諷又是什麼?生活就是這樣充滿著對比,在對比中,我們看到的是彼此的輪迴。

   所以我說《孔雀》是部殘酷的電影,其中太過現實的處世哲學像一把手術刀,乾淨俐落,所過之處,內裡一覽無餘。它彷彿是要告訴我們,你有美麗的幻想也好,對生活有一絲希冀也好,有激情抗爭也好,到頭來,連竹籃打水都不如,因為你連籃子都丟掉了。所以,倒不如像傻傻的哥哥,用這種難得的糊塗來與生活博弈,雖然事實常與願違,但實質上也不會失去什麼,運氣好了說不定還會丟了芝麻撿了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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