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紐馬特克荒原

如果從世界地域上看。美國民眾對神秘東方的陌生和好奇，直解導致了美國電影對於東方的神秘化、野蠻化和「妖魔化」，那麼在美國國內，也同樣存在著這樣一片「神秘而陌生」的領域，那就是美國的南方。對於世界來說，那裡同樣也是一片未知之地，或者我們長時間以來滿目都是美國的「國富力強」，所以當去年那股幾乎可以媲美「龍捲風」的颶風席捲了紐奧良之後，我們才難得地對美國南方進行一番管中窺豹，那裡同樣有相當荒涼之處，貧窮的黑人擠滿大街，經濟條件相當落後，種族衝突也非常嚴重……雖然這些和今天的話題無關，但是也正是因為上述的原因，使得美國電影中也有一類相當特殊的「南方題材」電影。
我想，「南方題材」電影（或者文藝作品）中最為家喻戶曉得當然首推Gone with The Wind，雖然其中的「南方觀點」歷來爭議頗多，但是它在講述偉大愛情的同時，也向世界展示了南方獨特的風情民俗，而在《午夜善惡花園》中，雖然其主題要討論的是人性和所謂「真相」，但是南方的風土人情在其中也起到了至關重要。
如果你在看一部160多分鐘的電影時不住哈欠，那麼對於其他電影是一種諷刺，但是對於「南方電影」則只是一種特徵而已，想想邁阿密的陽光海灘，昏昏欲睡得午後坐在公園長凳上，身旁有松鼠竄來竄去，小鳥唧唧喳喳，周圍的每個人都彷彿慢動作一樣地忙活著手頭上那點微不足道的小事，所以說懶散、悠閒就是南方生活的特徵。伊斯特伍德非常先入為主地利用佈局和節奏為整個電影打下了非常符合時代和地域特點的烙印。
如果拋開那件兇殺案不談，整個電影更像一部適合遊客的「南方風情畫」，一本有情節內容的「南方旅遊需知」，我們都不是美國人，所以對於那些美國「北方佬」都瞠目結舌的南方風俗更加會難以理解：年邁的老僕人每天會拿著一根狗繩，去遛主人那條已經去世，現在只是「空氣」的寵物狗；在上流社交晚宴上年邁的交際花可以一面揮舞著上膛的手槍，一面和大家調笑；富翁的遺孀談起自己自殺的丈夫竟然如同陌人般津津樂道；被公司騙取自己研究結果的老人在身上沾滿馬蠅，打算在公共供水系統里投毒……，這所有的一切，或者荒誕、或者無稽，或者古怪，或者令人厭惡，但是只不過是一個地方的特色而已。
但是那件兇案發生了，當地顯貴吉姆殺害了一個年輕人，雖然吉姆聲稱自己是自衛，但是檢察官卻打算以一級謀殺案起訴，原本來這裡報導聖誕節舞會的「北方佬」作家約翰被這裡特有的南方風俗深深吸引，決定對這個案子進行調查，於是隨著調查的深入，一切流於表面的「南方風情畫」逐漸被剝落，一個真實的南方社會逐漸顯露了出來。
在影片的開頭，吉姆給約翰看了一副名叫「紐馬特克荒原」的油畫，約翰一看就發現這其實是一副「畫中畫」，他勸吉姆把表明那層水粉去掉，以便能夠露出這幅畫的「廬山真面」，但是吉姆卻拒絕了，這個橋段也成了整個電影最具有象徵意義的一幕，南方的社會生活一如「紐馬特克荒原」所描繪的那樣，寧靜，平和，甚至有點無聊，但是在水平面之下卻是另一種的暗潮湧動，人情的極端保守主義，人際的趨炎附勢，司法上的漏洞百出，也許我們可以說，這些不僅僅只是南方的社會問題，它存在於每一個社會之中，就像《藍絲絨》的開頭那樣，花團錦簇之下是骯髒的泥土和可怖的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