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光州。好運，中國——寫在觀看《5.18》（華麗的假期）之前

2008年05月31日
這是一篇寫在觀看《5.18》（華麗的假期）前的東西。落筆時，我很沮喪。
我一直不太願意看這部電影，因為我知道我不能從韓國的先例中看到中國的希望，而我又是那麼渴望我的祖國能夠走向自由和民主的那一天。我的沮喪便由此而來。其實，你應該看的出來，我的情緒是絕望的，但我實在不想用這個殘忍的詞彙。

社會變革的手段無非是和平、暴力兩種方式。我們先來看看暴力革命。在這個時代，不要說暴力革命，就是在豆瓣建個不合上意的小組都會被馬上腰斬。我沒有指責豆瓣的意思，只是想說科技和資訊化的發展一方面促進了文明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另一方面也強化了國家機器的力量。我們已經進入了一個無法撼動國家機器的時代。這就好像網際網路的發展讓我們看到了進步的希望，但是當國家的宣傳機器開動時，那些沒有基礎的空中樓閣便在瞬間坍塌。當然，當全社會都參與到這些偉大變革的時候，沒有什麼國家機器是不可撼動的，也沒有什麼強權政府是可以繼續維繫的，光州就是一個鮮活的例證，它離我們並不遙遠。

請注意這個前提——全社會的參與。我們是不是可以把這種類似於光州起義的全社會行為理解為全體人民社會責任感的表現呢？推及到每一個個體，那麼他們在光州的行為是不是可以算作社會責任感的最高表現形式呢？如果沒有對全體國民甚至全人類的自由平等負有強烈的責任感，這一切又怎麼可能發生？現在，讓我們回到80年代的韓國光州，把韓國人換成中國人，我們中又會有多少人站出來？我不知道答案。不過，有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古訓，我們又如何能指望天朝的國民為了他人而戰鬥？面對不公，我們可以想像的是絕望的上 訪，卻想像不出那些暫時與不公無關的衣食無憂的人們會與受難者同在，殊不知總有一天我們自己也會上 訪無門。

現在回到暴力革命的主題，我們不難得出這樣的結論：如果沒有這種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在面對強大國家機器的時候，沒有人會為了虛無縹緲的全體國民的平等自由拋頭顱灑熱血。對於利己主義者而言，那畢竟不是我一個人或者我們家的事情。我不否認在我們的歷史上，湧現了大量為全體人民的自由平等戰鬥的志士，但他們都無一例外地泯滅在了無數利己主義者之中。比如國父孫中山，最終成為了個人利益（即權力）的犧牲品。這是他們的悲哀，也是這個民族的悲哀。至於中國曆史上的那麼多次農民起義，那些渴望翻身做主人的人不過是要翻過身來做其他人的主人，而不是僅僅做自己的主人，中國奴隸的革命僅僅是為了從奴隸變成奴隸主。

那麼和平的方式呢？看看當下的中國和我們鼓吹的政治體制改革，可以預見的是什麼呢？難道是讓所有的既得利益者放棄現在的一切特權、利益重回到人民中嗎？這顯然不符合利己主義者的邏輯。或者我們可以寄希望於統治者的覺醒？在中國革命史的記載中，除了已經走投無路的農民揭竿而起就是權力階層的覺醒。之前我們否定了農民起義對於體制進步的意義，在這個層面上，歷史上中國權力階層的變革也是同樣沒有意義的。我們甚至不能用覺醒這個詞。如商鞅、王安石、張居正的先人們的改革的終極目的還是維護統治階層的統治，至於對當時社會進步的推動不過是維護集權統治的附屬產品。這與當今中國的改革開放並無二異。最為諷刺的是即使他們的目的是維護特權統治，但仍然沒有逃脫被清算的命運。這也足以證明我們利己傳統的強大與可怕。

正好，前天我看了郎咸平教授談到的社會信託責任問題。簡單點說就是社會責任感。郎教授沒有指責任何人的意思，他的一個重要的觀點就是我們的文化傳承造成了今天的社會責任感缺失。我相信我們中的絕大部份在成為王石馬雲後都會在私下說出與他們如出一轍的話，即使不說，這些想法也會冒出來。需要說明的是，履行社會責任並不意味著我們需要放棄對個人利益的追求，這二者是可以並行的，但絕不應該是只有其中任何一種，很多社會責任感的履行同樣也需要個人利益來實現。我們對富人在募捐時的要求就充分說明了這一點。但在二者發生衝突的時候，我認為社會責任感應該是優先的。這不是一個道德問題，這是一個社會原則問題。一個簡單的例子是：紅燈需要你個人付出一些時間成本，如果你只考慮個人利益，那麼為你個人利益付出代價的將是整個社會的交通次序。

社會責任感在當下的中國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只是沽名釣譽的幌子。當然，不管個人的動機是什麼，從現實意義上來說，他們所表現出的社會責任感還是給這個社會帶來了進步。但卻不會帶來根本上的變革。我不是在為王石馬雲們掌言平反，我只想請大家想一想，只需要想一想。在我們大多數人要求企業家、名人、富人承擔社會責任的時候，我們有沒有想過，哪些責任是我們必須承擔卻選擇逃避的？比如不闖紅燈、垃圾分類、環境保護等這些最基本的社會責任我們認真履行了嗎？所以，我要說，在履行社會責任這件事上，我們中的每一個都不是無辜的，我們通通都應該站到被告席上。而這個國家，這個民族，5000年來確實一直都是利己主義當道。這才是我們被奴役的根源。中國人從來就沒有做過自己的主人。中國人都是個人利益的奴隸。

在中國，這種寄希望於統治階層的體制內的革命對於整個民族的命運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中國走向民主自由之路只能靠全體人民，一切真正意義上改革的基礎應該是我們自己，是生活在華夏大地上的每一個我們。一個偉大的國家首先需要偉大的國民，而社會責任感是一個偉大國民的基礎。而現在每一個我們都是中國民主進程的障礙。我們的理想幾乎無一例外都是高官厚祿、封妻蔭子。我們的奮鬥方向不是消滅特權和不公，而是即使身處外圍也在想盡一切辦法擠進權力的圈子，拱進特權階層。只要我擁有特權，其他人的死活誰又在乎呢？所以，我們怎麼能指望在這樣的土地上誕生像林肯這樣偉大的人物——一個為了不同種族而選擇戰鬥選擇把自己推到最前線的人。

只追求個人利益而忽視社會責任犧牲的不僅是這個國家和全體人民的利益，還有這個國家和民族的未來和希望。我不想危言聳聽，但是這個國家過去的歷史和現在體制根本沒有給過我相信他們的機會。一個國家的進步和變革只能靠全體人民來推動，誰也不應該置身事外。怎樣才算不置身事外？只要履行你應該履行的社會責任其實就足夠了。這個過程會很慢長，但是充滿希望。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