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的蝴蝶效應

宗教總能在信仰與標榜間遊刃有餘。「印度有個叫婆須蜜多的妓女，據說，任何跟她睡過的男人都會變成虔誠的佛教徒。」婆須蜜多成為了潔蓉的圖騰，可事實上，她卻沒有「超度」過任何人。與倚雋截然相反，潔蓉並不認為出賣肉體是骯髒的，甚至感到「很好玩」。她將那些嫖客都視作好人，然而既然是「好人」又何來的「超度」呢？於是和她發生過關係的音樂家總還想著藉機佔有倚雋。撇開似是而非的宗教教義，潔蓉救贖的只是自己，正如一直掛在嘴邊的天真無邪的笑，所代表的是對快樂的簡單追求以及對束縛與壓抑的掙脫。這種束縛或許來自她至死也不想見的家庭。潔蓉每次援交後所眉飛色舞的談論不正像小別囚室後對屋外花花世界的極大滿足嗎？而影片開頭在網際網路中的聊天象徵的是與家庭束縛截然相反的自由可能。最後潔蓉選擇冒死從窗台跳下來逃避警察的抓捕，警察則又是一個規則與束縛的符號。
「我要把錢都還回去，來減輕對你的愧疚。」然而倚雋想救贖的不是自己而是潔蓉。她對第一位嫖客說，我是真正的潔蓉。真正？在我看來，她是想說，她現在扮演的潔蓉是真正的婆須蜜多，即純粹通過帶給人們如痴如醉的性愛，來嘗試超度自己的「顧客」。而這一切與錢無關，倚雋將潔蓉過去收的錢一一退了回去，因為只有這樣，「事情才簡單多了」，而潔蓉也會不再「骯髒」。倚雋不是婆須蜜多，她所想救贖的只是潔蓉，否則救贖也不會因筆記本上最後一次勾勒而結束。然而這個「婆須蜜多式的救贖」實現了真正的「超度」。在倚雋把錢退還給那些嫖客後，他們所表現出的是一個個佛教徒的虔誠，「我會一輩子為你祈禱，直到我死。」
在經歷兩場超現實的救贖後，父愛使之回復至世俗簡單，也更加慘烈。然而父親的救贖卻是無為的。在知道女兒所做的一切後，雖然父親感到十分的憤怒和痛苦，但他並沒有當面指責女兒。或許父親想以寬容來彌補家庭長久以來缺位的母愛。這從倚雋逃避考試這一細節可以看出。但更重要的在於，父親將全部的過錯都歸結為男人的不檢點與失責。在他的朋友因為言語輕佻而與鄰桌的男女起衝突時，他將一巴掌給了自己的朋友而不是那群痞男痞女。最後，父親暗暗跟蹤自己的女兒，試圖阻止每一個想去和女兒「幽會」的男人。他對每一個和女兒發生過關係的男人的虐打更像是發洩，而不是救贖。這種無為還體現在，父親對於「奇蹟」的期盼。在倚雋救贖結束做回自己後，父親再一次提到了「奇蹟」，則是對前文的回應與答覆。
就像是「蝴蝶效應」，所有的一切都因為對他人的救贖而搭連起來，事件的影響也隨著傳遞而被無限地放大外顯，走向極端與不可調和。父親的角色所代表的不僅僅是世俗的一面，還有神性（父親每天都會和倚雋講一個宗教故事）的一面和代表秩序（父親是一名警察）的一面，當所有的一切都像面對龍捲風一般對之無奈並且無為時，我們能做的又是什麼？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