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隻猴子引發的掙扎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這部1995年的老片兒，下來只為娛樂吧，其實自己向來不喜科幻題材的，想著Bruce Willis和Brad Pitt的面子而已。開篇是未來的監獄和科學家，未來高科技世界的混亂和冰冷令我厭惡。可是慢慢地，我就陷了進去而不可自拔。確切地說是從瘋人院那段開始的，我一邊讚嘆著兩隻大牌的演技，一邊輕撫著被勾起的《飛越瘋人院》的回憶，然後就被「瘋人」們的喃喃自語施了魔法。一個看上去非常正常只是眼神呆滯的傢伙說：「我並不是真的來自外太空，這只是我精神分裂的病症而已，只為逃離陷我於此地的某種未名的現實。」我忽然覺得他很清醒，可是還來不及去探討他的瘋言瘋語時，Brad Pitt又用他瘋癲的眼神手勢和口吻告訴我：「你知道什麼是瘋嗎？瘋就是少數服從多數。就說細菌吧，在18世紀根本沒有這樣東西，甚至沒有人能想像。哈！突然來了個醫生，試圖說服大家有這麼一種非常微小的肉眼看不到的壞東西存在，還會進人人體，讓人得病。他其實只是想讓醫生們洗手而已。他瘋了嗎？好，現在來看20世紀，如果有人說細菌只是某些人為了賣出更多的消毒劑和肥皂而捏造出來的，那麼他就是個瘋子了。看到了嗎？哈！這裡沒有對也沒有錯，只有大眾觀點。」這個細菌的例子很簡單，卻可以動搖唯科學是瞻的根基，我相信哲學史上已經有人歸納總結過了，但是我無力去查證，我只是開始問自己，從科學上講，什麼是對的，而什麼又是錯的？今天我們在推翻昨天的科學錯誤，明天也必將會推翻我們今天的視為科學視為正確的東西，我們還能相信什麼？也許瘋人院門裡和門外的人，本來就是一樣瘋狂的。
    開始我是一個觀眾，看著看著我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女精神病學家，我看著被自己確診為精神病人的傢伙向我展示時空穿梭的事實，我不再相信自己可以區分現實與夢幻，不再相信自己可以判斷對與錯，不再相信自己可以診斷別人是瘋癲還是正常。精神病學是最年輕的宗教嗎？如果是的話，我就像她一樣失去了自己的信仰。看著瘋人院的精神病學家與Bruce Willis談話，一問一答都太熟悉了，簡直就是個精神病學教科書範例，然而偏偏這個有暴力傾向的「瘋人」真是來自未來的，字裡行間都是諷刺。太相信自己現有的科學了吧，以致於限制了一切可能性。不相信外星人，不相信來自未來的人，全部武斷為精神病人，然而誰又知道將來精神病學的現有理論會被推翻多少？
    真有卡桑德拉情結這一說嗎？如果能預言歷史，但是這預言卻註定無人相信，當先知與無能同時被強加在你身上，你會瘋狂嗎？
    穿越時空的人其實是不幸的，就像Bruce Willis，他混亂，他無措，他先是錯入了1990年，然後又跑到一戰的戰場上挨了顆古董子彈，終於到了1996年，發現12隻猴子軍的真相後，在細菌被釋放的危機面前卻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改變歷史，死在了自己參與完成的歷史面前，死在了6歲的自己面前。過去是歷史，現在是歷史，未來還是歷史，分不清過去現在還是未來的時候，就告訴自己，這是歷史。
    Bruce Willis在看希區柯克的老片時說：「電影沒有變，它也不會變，但是你每次看電影時，都覺得它不一樣了，這只是因為你自己不一樣了，你就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女精神病學家答：「當你不能改變歷史時，不妨偷得浮生半日閒吧。」
    原來自己也瘋言瘋語地掙紮了很久，眼前還是目睹了未來的自己死亡的6歲男孩憂鬱的眼神，對，留下的就是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