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價值、道德與House M.D.

聽從版上推薦，開始看HOUSE，一下子就被迷上了。然而，House是一個充滿爭議的醫生，他醫術出眾，卻待人冷漠，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對病人缺乏尊重與人道關懷，有時過於剛愎自用；如果我們認為體貼善待鼓勵病人，是醫生的職業道德，House明顯在這一點上有所欠缺。

職業道德是一個美好的詞，我們希望醫生對病人人道關懷，希望律師更有社會責任心，希望教師擔負起保護學生的責任，希望經濟學家更能為窮人服務。記得有一次開個學術會議，有位聽眾問在座的經濟學家：「經濟學家的社會責任感在哪裡？」某位嘉賓的回答當時讓我崩潰，「經濟學家為什麼要有社會道德？」「經濟學家只是在研究自己的學術，我們堅持自己認為對的經濟觀點，社會責任感是政策制定者的事情。」現在想法，這話還是有幾分道理。

HOUSE我只看了十多集，顯然沒有完全理解Dr. House，在我看來，House對待病人的目的更為明確，就是醫治他們，救活他們，至於他們精神和身體上的感受，他並不在意；感謝美國高超的急救技術和編劇令人讚嘆的想像能力，病人在歷經各種病症、藥物和急救手段之後，還能夠survive；有時候，醫治病人只是簡單的算術，這個失敗了，但可以救活更多的人。在我的感覺中，House更多的是把病人當作病例，試圖去解決這些病例，而不是解救這些病人；因為人過於複雜，會說謊，有各種需求，生理上的、道德上的、精神上的。

每個職業，都有它存在的社會價值，即其職業價值：教師可以教書育人，醫生可以治病救人，律師可以幫人脫罪，科學家尋求真知……但這些職業價值是否不夠，社會是否還需要給賦予每個職業更高的道德要求——職業道德呢？

最近沸沸揚揚的「范跑跑」老師本是一位頗受當地學生歡迎的教師，但因為在「5．12」汶川大地震央，他沒有來得及顧及學生，自己一人先跑出了教室，並在部落格中說明白己並無內疚之感，被網友們稱為「范跑跑」。我覺得他挺無辜，就像Boston Legal里Alan Shore為在「卡特里娜」颶風中「安樂死」五位病人的醫生辯護時，說那個時候「up id down, down is up.」我們無法奢求老師在這種時候能把學生的性命置於自己之上，又為何不坦然接受這種人性中的隱暗。

經濟學中有一條定理：多目標的任務，很難設計出一個機制來給予任務執行者激勵去完成所有的目標。中國的醫患關係緊張，某種程度上說也是由於國有醫院同時承擔社會基本醫療保障和盈利的雙重任務。也是由於這個原因，我不認為職業價值和職業道德能夠很好的共存，所以當House對病人冷淡的時候，他能更好地釐清病理，做出診斷；所以有位律師曾說過：「我不需要同情我的客戶，這會影響我的判斷。」

有的時候，我們批評某些從業者沒有職業道德，一方面，這些從業者沒有實現自己的職業價值，另一方面，他們或許都沒有達到為人最基本的道德要求。曾聽聞某醫院用病人做「活體實驗」，欺瞞病人，進行技術上還不成熟的「心肺聯合移植手術」。對於這樣的行為，根本不值得拿職業道德去做譴責。

縱然多目標的任務無法實現，經濟學善長做一類問題，即約束條件下的最最佳化：把社會道德作為約束，將職業價值最大化作為目標，這樣House醫生的出現也不足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