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 for love or lie

昨晚突然想起《我的最愛》裡的方力申，他演一個騙子。整部電影充斥著技巧、商業橋段，隨著時間的過去，我愈發覺得它不好。但這種不好的評價不是一次性，也不是單面的。通過重溫春天花花同學會，我找到理解香港（一個中西交雜的世俗社會）的另一種方式：不真實才是真實的一面。

《我的最愛》裡的角色都不真實，人物很多，卻被情節衝突所綁架。阿寶是個單純的好女生，所以被人欺負。但她不純粹是個好女生，因為她也渴望復仇，是個不太會愛人的人。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的人吧，雖然不至於欺善怕惡，但也專注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享樂，但求不受傷害。阿強是個騙子，這個事實首飾店的女服務員知道，阿寶的媽媽知道，前女友知道，他的朋友們更是知道，阿寶知道也不知道。阿強是個非-騙子，這個生成過程他徒弟不知道，台灣妹不知道，阿寶不知道也知道。我想，真正洞察人生的，是賣小吃的老夫婦，只不過阿強同阿寶沒有他們那般的運氣。

我們都會為最後方力申凝視遠去的阿寶而動容，期盼如果他們能在交錯的生命街道上重遇，期盼阿強能逃脫黑社會的追打，期盼牆壁沒有那顆致命的鐵釘，期盼那個令人討厭的甜品佬從此在螢幕中消失……導演在這裡全部打斷觀眾的美好幻想是正確的，因為我們只是以普通人和普通愛情的眼光來看待阿強。事實上，阿寶這樣普通的女生不適合跟阿強這樣的異數一起。阿強清楚地知道，他給不了她要的東西（這不是男方自不自信，女方介不介意的問題）。不幸的是，窩囊的甜品佬看起來可以給予。

阿強究竟是不是騙子？為什麼必須當騙子？騙子有所謂職業道德的操守嗎，或騙子可以是個好人嗎？我們也許還會傻傻地問道，既然阿強有能力做精緻的計劃書，為什麼不當個合法的正職，收入穩定多好啊！很少人能夠明白，他在中學每天跟在阿寶後面擔心她的感受，不會明白他看到阿寶依賴地跟甜品佬離去的百般滋味，不會明白當他回到學校發現阿寶已經離去的失落，不會明白當他重遇阿寶的驚異，不會明白他究竟是不是幫阿寶復仇，不會明白他如何聽從台灣妹傷害阿寶來為阿寶復仇，不會明白他面對前女友的悔恨……如果我們不明白他為什麼必須是個騙子，後來為什麼必須生成為非-騙子，那麼，我們就不可能懂得他是如何凝視遠方的阿寶。

 「阿強」只是阿強被迫去成為的那個人，他似乎是生來就為了騙人，不斷成功地騙人。然而，如果只是純粹地發揮天賦去做一部欺騙機器，那還不是自己。因為L既代表LIE，也代表LOVE，直到最後那刻愛的凝視，阿強才從「阿強」回歸到最真實的存在核心——那個未知的L——也許還代表LIFE？LAUGH？LINE？LINE OF THE FLIGHT？我相信，整部電影都在為顛覆愛情的神聖純潔而奮鬥，它想揭露和嘲笑都市愛情的虛偽無聊。但這不是電影的全部，因為總有那麼一個人，一個異數，一條逃逸的線，逸出了香港這個世俗社會，從而紮根於香港這個花花世界。

  在人山人海的幻象中，總有一處心如止水的凝視。也許，凝視投向的不再是一個人，一位心愛的女人，而是愛情，愛情本身，愛情的過去、現在與未來。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