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伊達：還有多少愛供你胡來

在論壇上我是個鐵桿的蘇派。蘇派的意思並不是，要維護蘇聯境內的一切東西。比如反蘇反共的安傑洛·瓦伊達——《鐵人》、《大理石人》還是看過一些的。其中部部經典，儼然波蘭國粹。至於《卡廷》，你能看見晦暗的天空、曲折的光影、快死的漢子們留露出些許真純的情感。電影學院有愛的女青年會落淚，學「真理」的有良心的青年歷史學家會雄起，論壇上的蘇派會鬧心，我看了——鬧心一陣子還是不耽誤睡覺的。
    說到波蘭，波蘭的國歌叫做《波蘭決不死亡》。而關於這個國歌，就我所接觸的俄國人和德國人來說對「丫挺的波蘭」大約都是有點不爽的。作為一個地理概念西斯拉夫民族長期受德俄兩個政權分制，但老百姓都是要過日子的，忍不了你大義凜然地戳人脊樑骨，還「高舉馬刀德國人、俄國人都無法阻擋」……相比之下我們的《義勇軍進行曲》是要低調些的。
    看了左輪槍連崩後腦勺，女文青想到了人道主義。關於人道主義，普世的觀念是扶弱擊強。人道主義者們支持過錫安主義抵抗圍攻的撒拉遜人，也支持過被以色列驅逐凌辱的阿拉伯人民。問題的核心在於民眾的取向從未考慮被支持的人正義與否——因為善惡總在一念之間，而兩者的分野往往就在於強弱勢力的對比。巴爾幹的民族主義中，有青年詩人拜倫聯合希臘人民抵抗土耳其的身影，那麼一戰勝利土國退據博斯普魯斯的時候基督徒對回教的種族清洗怎麼算呢？寫了《希臘左巴》的著名作家卡贊扎基斯在《自由或死亡》裡不也一腔狹隘地詆毀過伊斯蘭宗教信仰嗎？作為世界公民我們不該忘了卡廷森林的慘劇，那蘇波戰爭波蘭未經審判處死的幾萬蘇俄戰俘又怎麼算呢？我們支持弱小，並非因為弱小的更傾向於正義。而是因為弱小很難戰勝強大，通常都要滅亡。我們在道義上聲援弱者，不必擔心弱者變成一個橫衝直撞的怪物來揭咱家屋頂，不必擔心所謂「變質」，不必預支負罪感。這是最廉價的善行。而使我們不同情史達林的，歸根到底，是希特勒、弗朗哥的法西斯生命比畢蘇斯基旺盛一些。
    看到坑殺軍官，有良知的青年歷史學家會大聲疾呼蘇維埃體制的殘暴。而我所知道的事實是，在列寧逝世後蘇聯就從一個世界革命的輸出基地墮落為一個「維護蘇維埃人民族利益」的普通的民族主義國家。它所施行的與其他民族國家的手段相差無幾，只是由於無神論沒有宗教道義的羈絆，實踐起來更順手些。這種「革命的實用主義」當然要效率優先。試想瓦解一台國家機器，最簡單的手段就是瓦解它的戰爭機器——刪除它的軍官體系，格式化它的軍事智慧。殘忍說不上，士兵還是釋放了的。若說殘忍還是咱中國人，一下就坑殺60萬……
    在時代這場貓捉老鼠的叢林遊戲中，沒有誰家的正義。
    上帝義無反顧地站在火力強大的一邊。
    上帝的孩子們會滴下幾滴廉價的鱷魚淚，然後擦亮爪子磨光牙齒等待著撕裂下一隻老鼠的喉管。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