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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 [2005]--Sunflower [2005]

向日葵/Sunflower

7.2 / 726人    Canada:129分鐘 (Toronto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導演: 張楊
演員: 孫海英 陳沖 王海地 張凡 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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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曉雯

2008-08-03 23:33:14

一次失敗的撐杆跳



以《向日葵》為名,需要擔風險。有個叫梵谷的瘋子太出名了,他把這種無甚個性的植物硬生生變得灼熱、激烈、劍撥弩張。溫情脈脈的中國新生代導演張揚,顯然沒有和繪畫天才叫板的意思。你過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向日葵》一上來,就是大片色彩溫和的向日葵,在更加溫和的陽光和清風裡滋潤潤地閃爍、搖曳。同樣以《向日葵》命名的,還有中國作家西颺的長篇和蘇童的短篇。詩歌中有「強力詩人霸佔詞語」的說法,好在梵谷不使用詞語,中國的藝術家們才有膽量紛紛從這個意象上裁剪邊角料。
雖然名為《向日葵》,這個意像是與主要情節線索游離的。影片講述一個從文革中倖存的父親,與他兒子之間的故事。父親不斷替兒子設定人生軌跡,兒子不斷反抗。最終兒子成為畫家,完成了父親的未竟夢想。
在最近的中國電影中,親情與懷舊成為兩大受關注主題。在差不多同時面向觀眾的影片《孔雀》和《青紅》中,都藏著一個對於父輩的遙遠記憶。在那記憶里,父親的形象站到了前台(而依據悠久的文藝傳統,他們往往被受苦受難的慈母光輝所壓倒)。《孔雀》裡的父親,因為大幅度剪輯而變得個性單薄;《青紅》和《向日葵》中的父親,卻有驚人的可比之處,那就是:他們同樣固執——對於自己的夢想,也對於子女的教育。
在某種程度上,這兩者是一致的。經歷了文革的父輩,兒女是夢想的延續,甚至是他們生存下去的唯一理由。這些小人物的青春,為一場浩浩蕩蕩的政治運動所毀,他們的命運先天具備了悲情意味。而在八九十年代突如其來的社會重組中,所剩無幾的餘生又被繼續摧殘和剝奪。在此意義上,書寫父親更具催淚作用——他們是男人,當男人的理想破滅,一生只能被視為巨大的失敗。相比於此,母親更為被動,她們僅僅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最多在命運不濟時抱怨「跟了你算倒八輩子霉」。《青紅》中父親的夢想是回上海,《向日葵》的父親,則畢生夢想著重拾畫筆。
《向日葵》盡尾聲處,有一小段群生相,公園裡的老頭們,打拳下棋寫字,他們都是父親,都是經歷了那個年代的父親。我認為這是《向日葵》最出彩的片斷之一,使得影片從它眾多準確得近乎平庸的細節里倏然提升,使得觀眾不再僅僅是認同,更多出了一份思考回味的空間。
當然,若非矯情不可信的結尾,《向日葵》會是一部中國當代範圍內的好片子。這種感覺,有點像觀看撐竿跳高比賽,助跑、起跳、半空騰挪,每個步驟都很漂亮,但在即將成功的瞬間,橫竿落地。這不僅僅是運氣問題。為什麼張楊要讓父親莫名其妙出走?在我看來,是導演把觀眾的感情煽起來後,忽然感到不知所措。而那背後的最終原因在於,他只是描述者,而非思想者。


寫於2005-7-24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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