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禮崩樂壞的時代?

看完The dark knight後, 我想問自己一個問題: 為什麼我們能接受毫無理由的邪惡, 卻非要為unexpected的良善找一個合乎邏輯的理由?

  
最後Joker在遊艇上計劃的失敗, 怕是並沒有絕對的說服力, 導演沒有說服我為什麼普通民眾的代表可以拿起又放下那個控製器, 當然也更沒有說服我為什麼大塊頭囚犯將控製器扔出了窗戶. 我不知道, 有多少人看到這裡有著和我相同的疑問—電影是這樣拍的, fine, 我接受—可是我不信.

不妨做這樣一個假設, 如果那個普通人按下了控製器, 囚犯的遊艇被炸飛, 那麼他有可能拯救了全船的人, 因為Joker被擒完全是偶然事件, 他不做決定的後果或許是兩船人都難以活命, 但他按下了按鈕, 等於剝奪了另一條船上人活命的機會—那麼, 即使他的舉動其實是拯救了一部份人的生命(當然也包括他自己), 但是誰給你決定的權力? 按下按鈕的這個人, 當然也有可能被活命的人在心裡暗暗感激, 但是社會道德的力量是完全能夠把他壓垮的, 因為社會的道德感其實是大眾道德底線的平均水平, 如果有道德平均線一下的人出現時, 大眾的第一反應, 就是消滅. 與此相比, 其實囚犯受道德感的制約還要小一點, 因為他們早已經被貶斥為道德線之下了—以此推論, 他們才更可能按下按鈕,但他們自身又有從道德線以下掙脫出來的需要,制約著他們"不義"的行動. 你看, 這其實是一個人性與道德角力的大漩渦, Joker的計策, 其實比它看起來, 還要精妙和毒辣得多.

  
正如片中Joker這個面容醜陋表情扭曲講話噁心彷彿還噴著血水的惡魔, 我其實並不想相信他為自己的」惡」做出的兩個解釋, 分別是父親留下的童年陰影和妻子棄他而去, 因為一個看似人性化的墮落原因必然會導致一個殘留著人性化的弱點, 可惜Joker沒有弱點, 至少—他沒有讓我們看到.

相反, 我們的超級英雄卻因為太多的弱點而屢次碰壁. 我很難想像他寧願陷自身於危險都不願意開車撞飛Joker, 這種合乎道義的舉動在當時當地變成了毫無光彩的傻氣騰騰. 同樣還有救自己前女友還是接班人這個兩難選擇, 他二話不說直奔哈維也讓我由衷地失望—十足的現行裝逼犯, 直接導致了哈維後來把Rachel死的怒氣發洩在了Gordon一家身上.

  
長久以來我們也曾經嘗試為」惡人」找一個」性情大變」的理由, 童年陰影或者被親近的人背叛自然是最好用的伎倆, 在武俠劇中我們很樂意見到大惡人的柔情萬種, 彷彿這樣就為了他沾滿鮮血的罪惡中找穩了一個人性的落腳點. 但正如我沒看懂的片子No country for old man中的老警察說的那樣, 這是一個不一樣的時代了, 如拿著噴槍的變態殺人狂一樣, 一宗邪惡的殺戮在產生的時候, 彷彿已經不需要人性來參與解釋了—惡就是惡, 如果還有人性, 那便是惡得不夠徹底.

從曾經試圖到放棄解釋"惡"的起源, 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其實很偶然, 這兩天恰恰在看庫布里克的」發條橙」, 然後才得知原來Joker這個人物的產生,也從庫大師這部片子裡借了靈感. 在發條橙中, 庫大師並沒有嘗試對主人公Alex的墮落找任何人性化的理由, 影片伊始我們看到的就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少年, 他彷彿有慈父良母, 彷彿對愛情並不感冒, 相反只是嗜血, 嗜性, 嗜音樂. 在我看來, 庫布里克倒是並沒有準備探討這種與生俱來的邪惡的起因, 相反卻表達了對片中政府」洗腦」改造的極度不滿—他彷彿想說, 人人所想要的, 不過是選擇自身道德水準的權力, 那麼天生邪惡的人, Let it be.

既然如此, 那麼我便可以假設若我在那艘遊艇上, 我是否會丟掉那個遙控器? 也許會, 也許不會, 但最可能的還是被淹沒於那群萎萎縮縮不敢為自己命運做決定的乘客中. 其實萎縮也挺好, 至少不用象毀容以後沒有了眼皮的哈維, 或者像被強制撐開眼皮的Alex一樣, 沒有選擇, 只好看到這世界有多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