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杯上起舞

簡陋難以抵擋 急於張揚的美
青春 就是這麼一場
紙杯上旋轉的芭蕾
在寂靜里 恣意圈地
貼著身體甩動的長長馬尾
羞怯而放肆
將眼光牢牢捆綁在 這個
喘息多於嘆息
焦急多於焦慮
心動多於心碎的年紀里
掙扎 無濟於事
習慣了 也就愛上了
寂寞


如果不是為了那難以觸及的柔軟
何苦編織一個虛幻的謊言之境
勇氣來自於 偷偷藏匿的愛情
在瘋狂地膨脹和發酵
「你告訴過我你喜歡我的
只是 你丟失了關於我的那部份記憶」
他懵懂得像剛睡醒的嬰兒
有時熟悉和陌生確實難以分辨
虛擬一種愛情 她想
我只是先假定一個愛情命題是成立的
然後 再慢慢求證


在三個人的遊戲裡 她更困惑
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的王子
一夜之間卻成了她的
她與她 不再親密無間
而且 還成了一個謊言的共犯
有了一個虛假的身份 他的前任女友
當然 這也是他「丟失的記憶」的一部份
她需要求證的命題是
他愛過我 但是 已經過去了
我只能虛擬一種過去
在他的未來里 預設著我的缺失
她狼吞虎嚥著
美食 還有那被友情下了毒的寂寞


真相 有時很不可思議
為什麼會離開她 轉而愛上另一個她
證據 是否真的存在
你說的證據 能證明你 我 還是我們
什麼樣的記憶更可信
被生生截掉一段 或者插入一段
錯動了的秩序 還能否連接得完美
我該聽從感覺 還是記憶呢
一旦命題全假 一切推倒重來
哪一個女孩
才是我會愛上的


沙灘上散落著樸克牌
誰先找到紅桃A 他就是誰的
她說
是遊戲 更是本能的抵抗
誰說我只屬於他的過去呢
她們埋著頭認真地找
誰也沒留意到 他將一張牌悄悄地收起


記不清已經跳了多少回了
在練功房 穿著美麗的舞服
在雨里 穿著雨衣
還有 就是這一次 在面試現場
沒有任何準備
連校服和短裙都沒來得及更換
我脫下小皮鞋
腳尖套上兩個一次性紙杯
這就是我的舞鞋了
雙手 慢慢打開
腳掌 立起 輕盈地舒展 旋轉
就讓我 酣暢淋漓地跳一場
最簡陋 又最華麗的芭蕾
那張紅桃A 你答應了 要一直放在錢包裡的
你還答應了 永遠都不忘記
哦 想起來了
你還沒吻過我
可我怎麼覺得有呢
就在那棵大樹下 也是下著小雨
你 暖暖的 嘴唇帶著清晨露水的甜
是的 你吻了 一定是吻了的
有些氣喘吁吁了 評審的老師
他們都看著我
這就像是一場自己的告別演出
可我該告別什麼呢
告別這一段似有似無
既真實又很虛幻的記憶嗎
還是 在他眼前沒能忍住的眼淚
是 也許不是
但終有一天我會找到謎底
知道 我究竟告別了什麼


——2008-8-6 重看《花與愛麗絲》，美麗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