暹羅木偶之悲劇情結

一個人的人生觀與世界觀，大都在少年時代成型。記得是在幾年前，一直想寫一部小說，關於成長的。回過頭來看看，跟暹羅有驚人的相似。我想寫的也是兩個少年的故事，其初衷是想表達一個非主觀非客觀的不確定因素。那個因素就是，在少年時期，如果在某個人的心裡種下異樣的種子，那麼將來生長出來的果實必然是與眾不同的。譬如SIAM里，TONG用一個邂逅深深扎進MEW的心靈土壤，通過一個木偶的串聯，把他們的故事延伸到了青少年時代。在被荏苒切割的時光碎片裡，MEW的心裡一直有一個不完整的木偶。TONG欠了木偶的一部份給他，也欠了他一個結局。其實，所謂的結局沒有一個客觀的標準去定義。只不過在MEW看來，他是欠他一個未完成的結局。他為了「等待「這個結局，不惜以時間作祭，代價是無限的思念與寂寥。一首歌很明了的詮釋了這個無限循環的過程，《明月千里寄相思》。

如果能用語言描畫的話，我想思念的形狀在MEW的心裡應該是TONG的少年時那張笑靨如花的臉。就這樣，壓薄的時光里，整整五年。或許MEW是幸運的，他有機會再次與TONG延伸這個未完成的故事。可是啊可是，還記得在讀者上看到過這樣一篇文章，《幸福沒有後來的事》。是的，幸福只是過去式，它沒有將來時。白雪公主跟王子幸福的結合了，灰姑娘完成了她的夙願跟王子在一起了，於是便再無下文。我想成年人與未成年人的區別就在於成年人能預見將來的各種可能並違背「本我「的意志進行自我抑制。可是，MEW和TONG都沒成年，他們可能預見到了結局卻無視它的存在，甚至沒有。但他們還是忘我的無聲膠著。看到這裡大多數的觀者都會感動，因為那份無畏與純真，回味過甜甜的如春雨細無聲的陽春四月後，心底又會湧出一股酸苦的滋味。那是什麼呢？「是洋蔥。我加了洋蔥」。其實，所謂的洋蔥不過就是成年的標誌。那種可怕的自我預言的實現卻又欲罷不能的本我抑制。觀者悲涼，一如時間逼取了他們的天真，只餘耿耿於懷的軀殼而已。成長的代價不過是抽空那些純真的自我與原始的本我，加上恐懼與畏縮。於是，我們長大了，我們學會了害怕，學會了現實，學會了與本我負隅頑抗。所以，我們看到這樣曾經在自己身體裡流淌的種種，我們鎖眉了，我們流淚了。為那個不完美的結局，為自己去了不再來的純真。

但是，電影的最後木偶是完整的，到這裡，MEW和TONG的故事也有了個完整的結局。之所以我用了「完整」而不是完美，是因為在MEW看來，不可能在一起便是終結。人生需要終結，愛情亦是如此。王菲的紅豆里唱道：沒有什麼能永垂不朽。是的。你們恨這句話嗎？你們會懷疑「永恆」這個名詞的存在意義和本真價值嗎？如果沒有，對不起，你還沒有長大。反過來說，只要你長大了，看了這個完整的故事便會潸然淚下。因為在青澀的歲月裡，我們也是這樣一路走來。故事結束了，他們的愛情結束了，但木偶完整了，故事完整了，只剩他們懵懂的、無知無畏的愛。看完電影后，我一直在想像著一個場景，若干年後，MEW站在有風吹過的窗前，在記憶里勾勒出TONG少年時笑靨如花的模樣。那就是MEW初戀的模樣，幸福的模樣。

一如我說，幸福沒有將來時。完整的故事必定殘缺。我們看過很多喜劇，故事發展到一定程度，便會曳然而止，再沒有後來的事。但是悲劇就不同了，它以殘缺的完整收場，必定會有一個標籤，叫「終結」。譬如，如果續拍SIAM，兩個青澀的少年也許會以分手作結局，那樣的結局縱然不夠完整，且只有「殘缺且殘忍的完整」才會讓觀者感動，兩個深愛的人必定要生離死別才會奪人淚下。這是我對愛情悲劇的看法以及定義，這也是我對自己的愛情作下的定義。

或許，MEW會感謝TONG給了他一個完整的故事，縱然以悲劇收場，但他們曾經幸福過。一如觀者會感謝MEW和TONG重新喚起心底那份流失殆盡的純良善真，縱然我們麻木不仁，但我們曾經感動過。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