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rendipity：緣份或堅持？

    無聊的下午，找了這張《緣份天註定》看。介紹里說是部浪漫喜劇，正適合這個不想幹正事看悶片讀正典的下午。

    電影的原名Serendipity，這個似乎古怪的詞引起了我的興趣和考據的熱情。我喜歡它的發音，抑揚頓挫，又有點神秘感，像極了我們的人生。查了查，這個詞的中文意思是「有意外發現珍寶的運氣」，英文釋義：pure luck in discovering things you were not looking for，強調的是運氣。牛津字典上的解釋則是：（talent for）making fortunate and unexpected discoveries by chance。似乎又偏重一種才能（稟賦）。詞源上看，serendipity 的歷史很短，大致是英國作家霍勒斯重寫童話《錫蘭三王子旅行記》時自創的，故事講三個錫蘭王子旅行時，一路上總是由於意外和智慧，發現了很多並沒有刻意去尋求但很重要的珍寶。他非常喜歡這個童話，既把這些故事，又把他對這個故事的發現，都稱作 serendipity 。2004年，serendipity 甚至被英語翻譯協會評為最難翻譯的十個詞之一。從這個起源看，還有一層「意外發現的驚喜」的意思。

    運氣，稟賦，驚喜。似乎與我們一般說的「緣份」並不盡重合。那麼究竟有沒有所謂的緣份呢？在茫茫人海里，兩個人的相遇並相互吸引絕對是個小機率事件，尤其是遇到兩情相契的另一個，這靠運氣，當然也要有稟賦，不然只能是眼緣，外表相悅，而這總不能恆久。遇見，而且是不期而遇，找到靈魂伴侶，當然驚喜欲狂。

    喬納森和薩拉就是這樣的一對，他們在聖誕前夜的商店裡因為看中了同一副手套而邂逅，並驚喜地發現對方正是自己苦苦尋覓的人，雖然只相處了幾個小時，卻在彼此的靈魂中打下了深深的印記。按照常理，他們應該交換電話姓名，開始交往，甚至結成秦晉之好。但薩拉卻是個相信命運的浪漫氣質的文藝青年（實際上是心理治療師，女文青是我以小人之心臆斷的，呵呵），她情願把他們的未來寄託給或然之神，渴望那份serendipity，就像他們一起吃雪糕的那家店的名字——serendipity 3。也許，邂逅太美好，太突然而顯得不真實，那麼交給命運女神好了，像那句德國諺語：Einmal ist keinmal，發生一次的等於沒有發生過。薩拉讓喬納森把電話和名字寫在一張五美元的紙幣上，並立刻用它買了口香糖，她確定，如果有緣，她就一定還會得到這張紙幣。她也把自己的電話和名字寫在一本《霍亂時期的愛情》的扉頁上，並在第二天賣給了紐約的一家舊書店。

    這實在是百萬分之一的機會。於是，白駒過隙，時間就這樣過去。看起來他們各自有了感情的歸屬。但那刻寫在靈魂裡的印痕時時顯身，通過一張電影海報，一本書，溜冰場，那家旅館，他們把這些都看做是命運的提醒和暗示，像辛波斯卡的詩里說的：「有一些跡象和信號存在，即使他們尚無法解讀。」於是他們都在盡力尋找，一切痕跡，一切線索，一切蛛絲馬跡。終於，不知是命運的安排，還是天道酬勤，終於有情人終成眷屬，他們忘情擁抱在落英繽紛的雪花中。

    如果她或者他是個完全的宿命論者，篤信命定的重逢或錯過，而無所作為，那麼他們真的會重逢嗎？生活並不是如這部電影這樣的浪漫喜劇，不會充滿了巧合和刻意編排，真實的結果往往就是永遠的錯過，緣慳一面。

    那麼，我還是很欣賞電影裡的主人公們：有點饒舌的幽默的喬納森，不太英國的英國妞薩拉，他們對serendipity的不懈的追求，不只心動，還有行動，除了感動，更有主動。

    回到我們平凡而又不甘的人生，我們總在尋求那靈魂的伴侶，一路上冷暖糾結，甘苦自知。雖然不知道結果，但終要在路上，如喬納森和薩拉，或者像那好運的錫蘭三王子。

    為了「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感動，為了那 serendip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