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
2008-08-28 02:47:33
觀《暹羅之戀》
這個名字很土吧。
一直認定自己是個冷血的人。從前看電視電影無論多麼感人、催淚,都不會哭,總覺得太做作,還有啊,可能還跟我總是和家人一起看有關吧,總是不希望自己在他們面前流淚,倒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不想。
當然,並不是真的完全沒有哭過, 大概,我的閾值太高了吧。
對於很多片子,我都僅僅是個旁觀者,而對於這部片子——《暹羅之戀》——我卻容在裡面了。很久沒有這麼入戲了。電影也是,生活也是。一直都是麻木地如行屍一般在這世上踱來踱去,沒有方向、沒有激情、只是機械地走啊走啊。
我無數次地想到過死亡。但是,這也需要勇氣,而我沒有,於是,只能就這樣湊合著。
友情和愛情的分別在哪裡呢?其實,我一直都不大分得清楚。聖誕節演出過後,謬和棟一起照相,那表情,是友情,還是愛情呢?我在一個時期內,最好的朋友都只有一個,每天都守在一起,就很快樂。她偶爾和別人去玩,或是她有其他和我地位差不多的好朋友,自己也會有些失落,這又怎麼說呢?是最最單純的友誼嗎?還是我的性相有問題呢?不過,其實,對男生女生,我都有過這種感覺,所以,比較迷糊。
但是,很久以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了,我,再也沒愛過任何一個人了。從前的朋友也漸漸疏遠了,隔膜了。所以,現在,我孑然一身了,了無牽掛了……
以前,我不把時間和地理的阻隔看作問題,我深信,就算僅憑一點支離破碎的記憶,也一樣可以活著。然而,現在,我才發覺,自己並沒自己以為得那樣——怎麼說呢——能耐,我就是一個凡人。離得遠了,就漸漸淡忘了。不用文字或是語言記錄下來,那些東西就會慢慢消失掉,不留一點痕跡,就真的灰飛湮滅,永遠也找不回來了。我的記性很差的,就算是最最愛的人,一旦不見面,腦海里就僅能留下一個模糊的輪廓,再也記不得她/他長得模樣。遺忘,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忘得那麼徹底,就像那記憶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距離遠了,我就忘了朋友了。
但即使距離很近,也不能保證就一定沒有問題。曾經,我以為找到了大學階段最好的朋友,以為,可以安全地向她袒露一切心事,結果,有一次,讓她發現,原來我是個魔鬼,於是,把她嚇走了。原來,真的不能坦誠相待。還是和日記說最安全。
其實,現在想來,分不清也沒關係。就像這部片子裡面,謬對棟,棟對謬,瑩對謬,謬對阿媽,棟對父母,棟對紅,棟的父母對子女(尤其是媽媽對棟和爸爸對紅),還有莙對大家,大家對莙,還有謬對那個和他CPR的樂隊夥伴。
棟問謬,「一個人住,不寂寞嗎?」
棟說:「寂寞得可怕」
《水果籃子》里也是這樣,大家每天相守在一起,卻仍舊各自寂寞地活著。寂寞,與身邊有多少人、有多熱鬧無關。公車裡,大家緊緊地擠在一起,你的心臟頂著別人的心臟,你的牙齒差點碰著了別人的額頭,但還是寂寞。就好比,動物園裡,獅虎山周圍擠滿了圍觀的人們,人夠多了吧,而獅子們,還是寂寞。
棟又問謬:「什麼是『寂寞得可怕』?」
謬回答說:「就像我們小時候,寂寞就是沒有朋友。
當我們長大了,寂寞的程度,比當時更嚴重
如果我們深愛著某個人,我們能承受必須分離的那一天嗎?
而分離,是生命中的一部份
有可能嗎,棟?我們深愛著一個人,卻不會怕失去他?
同時我也在想,有可能我們活著卻不愛任何一個人嗎?
這就是我所謂的寂寞……而我今後的人生又將如何?」
我說:「像現在的我這樣,就是活著,卻不愛任何一個人。這就是我的寂寞。現在想想,其實,分不清那些情感的性質,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有愛,不就行了嗎?至少,比我現在這個樣子要好得多。」
寂寞和空虛,像幽靈般如影隨形,揮之不去,永遠永遠齧噬我的靈魂,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這就是我的命運吧……
這個時候,在謬被寂寞窒息的時候,棟借他一個肩膀。於是,謬可以安然入夢了。這一刻,謬該是幸福的吧。這個,與性別無關。
莙家的那個沙發還是床來著的東西看上去真舒服啊,好想有一個。話說回來,莙到底是不是棟的姐姐呢?這一直是個迷,不過,這個也沒那麼重要,大家愛她,她也愛大家,難道這還不夠嗎?
謬問阿媽:「彈那麼好,有什麼用?」
阿媽回答:「也許有一天,你能夠以它,告訴一個人你的感情。」
結果,真的被阿媽言中了。謬,想著棟,於是寫出了好聽的歌。謬,唱給棟聽,棟明白了,我們也都明白了,在這一切麵前,語言便顯得多餘了。
後來,棟的媽媽找謬談了,於是,謬不再理棟。街上,火樹銀花,融融的喜氣中,大家都在迎接聖誕,迎接新年。「每逢佳節倍思親」也許用在這裡不太恰當,但,在擁擠的人群之中,在團圓的日子,謬一定更想棟。看到那麼多對男男女女似乎甜蜜地走在一起,總覺得,還是不如棟和謬走在一起和諧。
那個小胖子唱的歌,該是謬寫的吧。謬為什麼不唱呢?大概是怕太難過,難過到窒息吧。
每個人都有一個神秘的盒子吧,《天使愛美麗》里那個小老頭的那個裡面裝著兒時的玩具,那是苦樂摻半的童年回憶;《小婦人》里喬的那個塞滿了小說手稿,那算是夢想吧。而瑩的那個,裡面裝滿了謬的照片,那算是愛吧;我也有一個,在家時是一個裝錢包的紙盒子,而在這裡,是一個鋁質的銀白色金屬盒子,我的,裝的也是回憶,但我只裝快樂,「長的是苦難,短的是人生」,所以,苦難是裝不下的……
當謬看到瑩的那一箱子照片的時候,想的是什麼呢?
那句歌詞的意思是,「只要你去愛,你就還有希望」,那我就沒希望了。
謬問瑩;「你還存有希望嗎?」
瑩反問,「我還應該存有希望嗎?」
謬說:「我們是好朋友。」
友情和愛情之間一定存在著無數的中間狀態,而這群少年,也許就處在這種中間狀態中。難道僅僅因為無法界定它的性質,我們就能夠否認一種情感的存在嗎?
愛,應該是不分高低貴賤的吧。媽媽可以那麼愛爸爸,卻不能接受棟愛謬,謬哪裡都好,但偏偏他是個男生。媽媽所希望給棟的是標準的美好人生,但是,這對於棟來說是不是最好的還值得商榷。不過,無論如何,媽媽愛棟,這點是永遠不會有錯的。莙說:「棟,你有最好的家人,要好好珍惜他們。」人生,總是面臨兩難境地,怎麼選都是錯的,那該怎麼辦呢?
「我只是沒有辦法再唱這些歌了,我已經沒有唱歌的心情了」謬對業說。
媽媽問棟;「你還好嗎?」
棟回答:「好……我也不知道……不過沒關係」。
棟很懂事,懂事得有點讓人心疼。
往聖誕樹上掛小娃娃的時候,棟先拿起那個梳著兩個羊角辮的,問媽媽,「這樣掛好不好?」媽說隨便,之後,他又拿起穿紅色聖誕里禮服的換下剛才那個,又問媽媽,「這樣掛呢?」媽還是說隨便,接著,他把兩個放在一起,問媽媽,「兩個掛在一起呢?」媽有點不耐煩,說只要掛上去就行了。棟回答,「我怕掛不好您又會生氣」。棟的那個表情,讓人看了真是有點難受。媽媽讓他自己做選擇。其實,怎麼選都是錯的,也相當於怎麼選都是對的。結果,棟從媽媽手中拿起那個穿紅衣服的娃娃,掛在了樹上。至於那個紅色的娃娃究竟是棟還是謬,我想得不太清楚,於是猜測如下,謬的家裡有好幾個穿紅色聖誕禮服的娃娃(鋼琴上面放著一個,聖誕節演出時謬領口上也掛了一個),而且,棟送給謬的禮物也是紅衣服的聖誕娃娃木雕(從常理判斷,假如A送B禮物,A選一個長得像B的禮物的機率應該大於選一個長得像A自己的禮物的機率,所以,可能棟覺得那個禮物和謬有相似之處所以才送他。)如果說這個代表我們可以把它看成是謬的標籤似乎可以講得通。棟看到那個穿紅衣服的娃娃,大概首先想到的是謬吧。還有,媽媽說的話是「你選你最喜歡的吧」,棟最喜歡的應該是謬吧。當然,無論這個娃娃是代表謬代表棟抑或誰都不代表,我們可以確定的是,謬和棟是不會在一起了。
「沒有什麼叫做太多的愛」莙在紙條上這樣寫道:「太多的愛,即使會使我們犯了錯,但比起未曾為愛做過任何事情不是好太多了嗎?生命總是給予我們很多機會重新開始」。不知道,棟和謬能夠重新開始嗎?或者,他們各自的重新開始,會是什麼樣子呢?
「在我們的路上,只有你和我的歌聲」,謬這樣唱道。也許,就算其中一個不在了,另一個人,也可以憑著腦海中始終迴響著的歌聲撐過這一輩子的吧。
所以,棟對謬說「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了……但這並不代表我不愛你」
「用謬的話說,如果真的愛一個人,怎能不害怕和他分離,而我們必須接受現實,於是,長大了,寂寞就是沒有了愛,比沒有朋友更寂寞。即使短暫,也會刻骨銘心。那些點亮我們生命的 ,就彷彿這個發生在暹羅的愛情故事。」這是在PPS後面出現的一段字幕,覺得感動,所以記下來。
有時候,有情人是不能夠終成眷屬的。比如,你能想像賈寶玉娶了林黛玉嗎?王子和公主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但是王子和王子卻不可以。畫畫的時候,應該見好就收,生活也是一樣把,寧可讓它未完成,也絕對不能毀了它。棟和謬的結局,也許並不壞,在今後的日子裡,他們想起對方,應該全是快樂的美好的回憶吧,這也很好。
《挪威的森林》里說,死者永遠十七歲。無不太會去想像,棟和謬今後的生活。螢幕中的人物是一種另類的存在。他們永遠不會老去,永遠重複地上演已經安排好的劇情,不知疲倦。他們,只活在電影中,那是另一個世界,雖然,其中,有些波折,最後的結局也有些傷感。不過,如果把兩個半小時的電影看作他們的一生的話,那他們不是一起出場的時間也僅僅半個多小時吧,不太長的。設想一下,這跟你從二十歲開始和自己所愛的人一起相守到一百歲是同等的效果。這樣想來,他們應該是非常幸福的了。
這篇文,寫得亂七八糟的,我也分不清究竟是在寫電影還是在寫我自己。
好吧,就這樣吧,祝他們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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