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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浮生--The Crying Game

哭泣的游戏/乱世浮生/臭名昭著的游戏

7.2 / 59,850人    112分鐘

導演: 尼爾喬登
編劇: 尼爾喬登
演員: 佛瑞斯惠特克 米蘭達李察遜 史帝芬瑞爾 杰伊戴維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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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堡的大師

2008-09-17 10:38:28

一個人的哭泣遊戲


                                  1、
我不知道,這部電影的主題曲和電影本身究竟是什麼關係?
片名直接取自歌名〈哭泣遊戲〉(或者相反,歌名取自片名?),是否就意味著,如同歌曲所哀怨表達的[Boy George雌雄莫辨的聲音,聽起來雖然不太舒服,但近乎嗚咽的怨訴帶出來的低沉悲愴氛圍,還是能令人凝神動容的],整部電影又是一部愛情電影,講述初逢的激情,熱戀的狂野,以致逐漸的疏離,冷漠的分手,分手時綿延數日的哭聲……似乎是一個因司空見慣而熟視無睹的陳俗舊套,只不過,把遊戲的主角從一貫倫理正確的異性戀變為了同性戀,因而多了些異色刺激?
難怪多年來,該片一直被冠名同性戀電影,且列為各種「十大」之一。
難道僅止於此?那麼豐富的內涵被簡化、還原為一個性別身份認同的微觀政治問題?
這會不會同樣是一個陰謀?特定意識形態為了自身目的而進行的惡意扭曲?

                             2、
問題的關鍵在於,我們必須在影片中找到證據,來證明在愛爾蘭共和軍戰士弗格斯和異裝癖迪爾之間,到底有沒有所謂的愛情存在?他們之間的關係,能否被定義為愛情?是一方移情式的一廂情願,還是彼此投入的共燃?
逃兵弗格斯改頭換面來到倫敦[他為什麼要背叛民族解放事業?],找到了其犧牲品喬迪所託付照顧的迪爾,這也許不僅僅是完成一個承諾,沒那麼純粹,在看到照片的瞬間,一種女色的性誘惑已經悄然作用,甚至成為他奔赴倫敦及之後行為的動機,雖然這動機也許被遮蔽,不被清晰意識到。
接下來就是俗套的英雄救美故事。騎士傳奇的套路,在上千年的敘事傳統里,都起著作用,成為集體無意識的原型。弗格斯把迪爾從戴維的暴力下解救出來,並取代了他的位置,開始了和迪爾的交往。騎士英勇地解救了落難的公主,以其英俊和勇敢贏得了芳心。這個不新鮮。
然後,愛情要深入發展了,在極度世俗化的現代,要原封不動地保持那種純潔的、完全排斥肉體,將肉身的接觸延宕到無窮遠的騎士愛情,畢竟有點匪夷所思,所以,要順理成章地安排一場床戲。
一個慣常的高潮似乎不出意料地順利進行。但是,高潮嘎然而止,並急轉直下:脫去衣服裸裎相見的迪爾,竟然懸掛著一個男性生殖器!弗格斯剎那間僵化了,難以置信與厭惡堆滿了他的臉,他猛然跑到廁所嘔吐起來。最後,毫不拖泥帶水地走出。
接下來,便是糾纏與拒絕的循環,弗格斯越來越明確地表明了異性戀身份,對同性關係的厭惡與拒斥不見絲毫的軟化與妥協。[這個片子,很大程度上也可說是反同性戀的]
也許,兩個人就這麼走向陌生人的關係。
但是,陰影總要籠罩上來,改變平淡的命運。組織找到了叛徒弗格斯,要求他進行又一次的暗殺行動,並以他的「女友」迪爾作為要挾。
弗格斯想盡辦法來保護迪爾,最後,承擔了迪爾殺人的罪過,被判入獄10年。
他為什麼要那麼做?難道,真的如迪爾所說的,一個男人肯為一個女人做出這麼大的犧牲,這就是最偉大的愛情?
真的是這樣嗎?是出於個別的、特殊的個體間的愛情嗎?
   
                              3、
那麼,在迪爾探監的時候,他為什麼要拒絕她對他的親密稱呼?為什麼在迪爾誇張地呼喊「我的愛,我生命的光」之際,要冷靜地制止他?為什麼在迪爾的抒情主義氾濫,將他的自覺犧牲浪漫化為偉大愛情時,要堅絕地加以否認?
不,這不是由於愛情,不是出自愛情,愛情只涉及一個唯一的他者。

他的動機到底是什麼?什麼驅使著他那麼做?非如此不可?
影片的線索其實很明顯:在結尾,弗格斯再次重複了開頭喬迪所說的那個蠍子和青蛙的故事:蠍子請求青蛙背它過河,行至中央時,蠍子忍不住蜇了青蛙,因為,它說:這是我的本性(it's my nature)。
那麼,這就是一部關於人性的影片,有關普遍的、永恆的人性,這才是它真正的用意所在!
這種人性,就當然和基督教背景相聯,不管是天主教還是新教,共同的〈新約〉經典,無不在強調耶穌的偉大人性—神性,其核心便是「愛」,愛成為個人最高的倫理價值和倫理要求。
所以,心內潛藏的善(愛與仁慈),總要適時出現並支配人的行為——它作為普遍的和最高的倫理價值,總要突破有限的歷史時間與地域空間的限制,成為人的高貴動機。
而且,愛的倫理學,就如黑格爾所說,不僅僅是一個康德的實踐理性行為,它同時還是一種自然的情感,是在情感指引下的理性行為,從而將理性與情感的分立有效克服。這樣,主體便成為一個受激情和理性引導和支配的主體,自覺地直接地遵循先驗的定然命令:你必須愛人!而不管所愛的經驗對象的道德屬性究竟為何,即使他是一個「污穢」的同性戀!
這個,就是弗格斯的本性,他之所以放任喬迪逃跑而不忍開槍,他之所以克服厭惡保護迪爾,並為他承擔所有罪責,無不是出於這種普遍的、永恆的善良意志——我們還可以解答上面提出的問題:他為什麼要背叛民族獨立事業?因為民族間的仇恨殺戮和戰爭,與他本真的內在人性相衝突,他逐漸對之厭惡懷疑並最終否定。我們甚至可以預見,即使弗格斯真的去進行刺殺任務,這個任務也註定是要失敗的。
所以,導演要藉助弗格斯之口,堅決否定這只是出於私人間的愛情,不,愛情太過於渺小有限,根本不能突出普遍人性、至高之善的崇高。所以,必須安排弗格斯對同性戀的絕對不認同,迪爾的同性戀身份,在此就成為一個進行心靈淨化和還原的契機:令人作嘔的同性關係,恰好否定了弗格斯對迪爾的情慾迷醉,排除了建立一種愛情關係的可能,肉慾的雜質因而被排除,弗格斯被逐漸還原為一個純粹的先驗實踐理性主體:他充盈著「愛」的意向,而不管意向的對象之具體經驗屬性。或者,我們可以說,這個意向對象,可以是抽象的人類總體,是個等待任何具體對象來填充的空位,迪爾剛好只是在特定的時間出現,他只是樣本之一,絕不可能是唯一。因此,強調唯一性和獨佔性的愛情,便是對這種崇高的極端主體性的窄化乃至歪曲。
[可是,這個世界往往有太多的一廂情願的誤讀,硬要強作解人地把電影還原為同性戀尋求承認的政治主張,是一種什麼樣的偏執意志在引導著他們?]

但是,這種跨越地域與民族乃至性別的普遍倫理,又何嘗不代表了導演乃至整部電影的意識形態呢?
愛與和平,真正的基督精神,本真的人性,深厚的人道主義,為什麼只對那些受壓迫和侮辱的被殖民民族宣講,為他們樹立並宣揚一個至高的價值標準,誘使他們據之進行自我審視和反思,在罪感的羞愧衝擊下自覺放棄反抗行為,而不對殖民政權的邪惡與不義加以指責?即,它為什麼只單方面否定和取消民族主義?對英國自身的殖民政策連捎帶的提及都沒有?它根本迴避了民族戰爭暴力的起源與實質,只是一個宗教普遍主義旗幟下的抽象價值否定。
它只是一部英國人拍的英國語境下的主流電影。
沒有意識形態中立的純淨文本。
 
4、
那麼,誰在玩哭泣遊戲?
從頭到尾,都只有迪爾一個人。
都是他在移情式地幻覺和自欺,因為,只要有人對他好,他也就對他好,並把這種友愛關係簡化為唯一的一種關係:愛情。
這是他的狹隘和固執。
而且,這種固執,被變形地表現為女性對男性無條件的依戀與執著、服從和犧牲,以一種苦行主義來宣揚愛情的深沉與堅貞,就如片尾男聲所唱的那首歌。
迪爾何嘗不是一個意識形態的犧牲品,或者,是影片想像出來的一個犧牲類型,徹底的愛情至上主義者。
這與其說是對女性愛情觀的讚美,不如說是一個惡毒的嘲笑,因為,這種被想像出來的女性形象,在情感和智力的深度上,都遠遠不如男性,她們只能停留在污穢的身體和膚淺的情感層面,不能客觀地判斷世界,更不能上升到崇高的精神境界。
所以,她們被設定為傳奇中身陷險境的陰性弱者,註定要等待一個陽剛男性來依靠和引導。
她們的意義在於,以其低劣使被拯救成為必須,並反襯男性拯救者純粹實踐理性的崇高。
她們的命運必被編織為一部被動的被拯救史。




The crying game       Boy George

*I know all there is to know about the crying game
I've had my share of the crying game
First there are kisses, then there are sighs
And then, before you know where you are
You're saying goodbye

Someday soon I'm gonna tell the moon
About the crying game
And if he knows, maybe he'll explain
Why there are heartaches, why there are tears
And what to do to stop feeling blue
When love disappears (*)

Don't want no more of the crying g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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