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經年，愛已成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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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民地，越南。湄公河。
    叛逆的十五歲法國少女，富有的三十二歲中國男人。瑪格麗特·杜拉斯，用她彷彿獨自傾訴一般的語氣，講述著一個年代久遠的故事。
    初次相見，是在開往西貢的渡船上。她雙手支在船舷上，戴一頂男士的呢帽，衣裙寬大，鬆鬆繫在腰間的皮帶勾勒出少女美好的身形。十五歲的稚嫩臉龐，白皙清透，唇上塗著艷麗的口紅。她立在那，漫不經心地望著濁黃的河面，在嘈雜紛亂的渡輪上，站成了一道秀麗的風景。
    他坐在車裡看著她，看了許久，然後翩翩地從車內走出，走至她的身邊，手微微顫抖著遞來一盒香菸。小姐，抽菸嗎？他說。
    不，謝謝。她笑，視線優雅地划過眼前的男人。依然是漫不經心的眼神，卻在他的心裡撩起了不一樣的曖昧情愫。
    似乎所有的開始都是那麼順其自然。她的叛逆，他的富有。他們註定會注意到彼此。
    西貢似乎永遠嘈雜悶熱，瀰漫著密密的汗水，和鼎沸的人聲。但在她和他的世界裡，所有的情感卻交織成了一首婉轉悠揚的樂曲，似溪水般汨汨流淌。
    在那個喧鬧的下午，幽暗的屋子和人聲鼎沸的雜亂街道被一道百葉窗分隔，只有斑駁的陽光落進來。一切忽然安靜，她懷著期待，他卻對她說，我害怕，我怕我會愛上你。
    也許，從一開始，他們就已經明白，這是一份無望的感情。一個中國男子和一個法國少女的，充滿絕望氣息的感情。
    於是他們開始逃避，用情慾來扼殺愛情。可是在不知不覺間，愛情，已經萌芽。
    他說，我不能娶你，因為中國的傳統，是不能娶一個非處子的姑娘做新娘的。可他還是去了父親的祖屋，告訴父親他愛上了一個法國姑娘，希望能夠娶她。
    男人無聲的哭泣，將巨大的鑽石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再過幾天，便是他的婚期。
    他說，告訴我，你來這只是為了我的錢。
    她說，我來這只是為了你的錢。
    婚禮上，他穿著華麗的唐裝，迎娶他的新娘。她站在角落裡看他，黑色的衣服，依然是那頂男士的呢帽。四目相觸的瞬間，他們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悲傷，還有絕望。
    他轉身，她的心，碎了一地。
    他為她的哥哥還清債務，為他們支付回法國的路費。她無聲的啜泣，強裝堅定地告訴母親，我和他在一起，是為了他的錢。
    剛下過雨，空氣潮濕。他的新婚之夜，她獨自去了那件小屋。給花澆水，坐在床邊想他，然後一個人孤獨地離去。鞋跟在青石路上敲擊出寂寞的聲響，每一聲都敲擊在她的心上。
    汽笛鳴響，船緩緩駛離了港口，終於，她看到他的黑色轎車，停靠在一個角落裡。她的嘴角揚起淺笑，她知道他也在凝望她。她依然保持著最初遇見他時的樣子，將雙手支在船舷上，眺望。
    黑夜開始的時候，她終於痛哭流涕，她知道她愛他，他的身影在她的生命里，早已銘刻成殤。
    許多年過去了，經歷了幾次婚姻，然後離婚。她接到他打來的電話，他說，我僅僅想聽聽你的聲音。他說，和過去一樣，他依然愛她。
    很多故事的結尾，都會給人留下一個不算完美的結局。他們盲目地相愛，最終，無望地分離。
    許久沒有這樣，安安靜靜地看完一部同樣安靜的電影，內心起伏，寫下這個不算觀後感的觀後感，紀念，那些已然成殤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