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Adentro.出海.2004]～來吧，甜蜜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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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隨著普契尼的圖蘭朵（Puccini: TURANDOT）悠揚地響起
我留意到窗外的景色是那樣甜美
而清風則在輕輕地來回推動著薄霧般的窗簾
彷彿在誘惑著我 召喚著我……
於是
我伸出蜷曲了太久的手 揭開被沿
慢慢地自如地起身
跳下床 腳趾在冰涼的地板上跳舞
在窗前回頭看了看凌亂的床鋪
毫不費力地輕鬆將床移開
邁開步子 走出房間
在走廊上靜靜盯著盡頭的窗戶
深深吸了一口氣 開始助跑
再沒有什麼可以阻攔我
我躍出窗外
飛過金黃的田野
越過蒼翠的森林
掠過無盡的平原
穿過古老的山嶺
隨風而上 來到雲的故鄉
接著
我緩緩地 緩緩地落下
投入汪洋碧海的懷抱……
然後
我看到了你
你獨自在沙灘上信步徜徉
我隨著你的足跡悄悄接近
忍不住一隻手輕輕搭在你的肩頭
你回望著我 笑了
海風亂了你的長髮
我也笑了
在陽光中 我們相互撫摸著對方的臉
那樣的渴求 那樣的熾烈
當我們探索著彼此顫抖的雙唇忘記了週遭一切的時候
走到盡頭的唱針悄然彈起
唱片悠悠的轉動著 轉動著
我躺在床上 深深吐出一口氣……


二

我知道，生的意義有很多種
那麼死呢？我輕笑著問
當我放棄了一切 同時也放棄了生命
活著到底是我的權力，還是我的義務？
那麼死呢？我輕笑著問
於是，我日夜思慕著死亡
就如同我日夜思慕著你


三

在我緩緩步向死亡的道路上，我遇到了你
你幫助我，不是幫助我活下去
而是幫助我儘快地死亡
接著，我愛上了你
你也愛上了我，是的，我這麼相信著
然後你走了
然後我死了


四

為什麼活著？
當我的一切都被剝奪的時候
當我的眼淚都被忘卻的時候
我為什麼還要活著？
我什麼也做不了
我什麼也做不了
我不能愛你 除了微笑我什麼都做不到
笑容中卻是無盡的無奈和悲傷、絕望和內疚
我為什麼還要活著？
我已經足夠滄桑 我已經足夠了生活
所以
我嚮往著死亡
寧靜的壯闊的一如大海般的死亡


五

生命是一首讚歌 死亡何嘗不是？
所有愛我的人都企盼著我活下去
我卻一心皈依死亡
我知道如此對不起大家的期望
我卻無法不這麼做
因為
唯有西去一途 此外我一無所有 別無選擇


六

也許，尊嚴地死去的我
能夠繼續愛著活著的已經忘記了我的存在的你
繼續地微笑看著你
撫愛著你 親吻著你
和你一同在無盡的大海中暢遊不止
所以，
請讓我靜靜抵達生的彼岸

"Komm, Susser Tod"

[Mar.Adentro.出海.2004]
西班牙/法國/義大利 聯合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