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嶼
2008-09-30 05:53:19
袍子和虱子的辨證
堅信自己選擇的永遠是正確的人,容易由掌控滋生快樂。或者,認為自己選錯了,但是相信換一個選法,就能摸到正確的邊,也是樂觀的人。而最鬱悶的莫過於這樣一種人,選左邊或選右邊,最後的結局都不明朗。生命永遠不存在正確的選法,因為每一種選擇帶來的惆悵,他都能夠深有體會。
我也只在張愛玲的故事裡,讀到了這樣永恆的惆悵與悲哀。因為沒有圓滿的人,所以,沒有圓滿的人生。也只有她會這樣用冷的筆調,銳利剖開,然後告訴你,不存在想像中的歡喜,就不必太痴太迷。
這個電影是斷斷續續看的,繆蹇人實在是不美。平淡而且庸常,我覺得她很硬,像是有口氣哽在喉嚨里,所以撐著卻總也沒法子軟下來。流蘇不應該是這樣的,她的靈巧與圓熟,會讓她收斂起這些生硬與粗糙,只為施展天賦的本能去捕捉婚姻的獵物。
明白這一點,有多令人絕望。
婚姻,等同於狩獵。區別只在於,你是願意做獵物,還是做獵手。又或者,連上場的資格,都不具備。
流蘇是被環境趕鴨子上架的,然後,她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無奈主動權始終外移,她一步步往情婦的位置走。直至最後,時勢成就了她,才締結了樁亂世婚姻。
我覺得張愛玲是喜歡明暗混寫的,就如同她自己說,喜歡蔥綠配桃紅的參差對照。故事結尾明寫的是,執子之手的達成,但與子偕老的信念卻像一個無法實現的魔咒,早已破滅。之前的追逐鋪墊,已經足夠消磨這段婚姻裡的所謂真心與執著。如果一段婚姻,要靠時代來成全,那麼,時代很快會劇變,婚姻的浮萍,又將何去何從?
這才是真正徹底的悲哀。沒有真實,也無所謂虛幻,沒有永久,連瞬間都很盲目。抓不住任何東西,但是又不能夠放手。
讀到這裡,真是不想做人。袍子上總有虱子,好在我們還有舒爾茨的花生漫畫,好在舒爾茨還說過,你把虱子抖掉了,會發現,其實那還是件不錯的袍子。
即使看得像張那麼透徹,也要像舒爾茨那樣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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