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 四年

周訊的女計程車司機讓我想到《夜上海》裡的趙薇，然而這一次的格調和氣息是壓抑的。看不見窗外流雲浮華，看不到夢想，看不到種種可能的召喚。

我以為我會哭，在李米強忍著因為要止住眼淚而喘不過氣的起伏。李米說，如果你真不是方文，我認錯了，那我說聲對不起。然後李米轉身跑開，灰色的格子衫飛起來。留下沒有表情的李冰。

因為方文沒辦法回來。這不是一個好的理由。

最後一段的錄像，是方文留下的唯一的東西。李米在天台晾衣服，李米洗完澡撩撥放開的長髮，李米在半路換輪胎失敗而發怒，李米匆忙上廁所又奔ENTER裡拿紙巾，李米與人爭吵。李米這，李米那。方文想說這四年其實我一直與你在一起，這四年我從未離開，我一直在你身邊，這四年我給你寫了五十四封信，我沒有忘記你。思念像草叢裡遊走的蛇，李米，你知道我多麼的想回去。

這算是寬慰觀眾的一個小小彌補吧，就彷彿所有的爭吵和眼淚之後終究要笑一樣。我們總用現在完成時來認識，這樣的時間，四年或者兩天。

我想大部份痴男怨女的哀愁，也是來自他們對電影或小說框架不知不覺的陷入吧。這世界那麼多人，那麼大又那麼小。誰都可以在往返中不被注意，直到怒吼。這世界沒有完美的交融，有的只是一個又一個交集。就像司馬新描述張愛玲與賴雅，說「他們的關係就像是一座沙漏的平面圖形，從上端的兩邊沿著斜坡下來，在中間相交，然後位置逆轉，直到下端。」這一下端，不也是最終的交匯麼。因為交匯的例子鳳毛麟角，所以我們才看得到。因為是個「故事」，所以終究是要追溯前因後果的。可大部份人經歷的，又看到了什麼呢？

自始至終我只是注意李米的哭泣，想她這四年來每一天，每一天，或者某一天都曾有的哭泣。後來就沒有了吧。

我喜歡開頭那段，精緻瘦小的李米叼著一顆煙，眼神呆滯，身上披著肥大男式格子襯衫，開著計程車在灰色的城市的街道左右搖晃。她說：

「還是這個城市

四年 什麼都沒有改變

方文還是躲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這個城市 那個城市」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