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了 情歸何處

某日，與一幫朋友在K歌。迷離的燈光灑在黑色的大理石上，透明的玻璃桌折射著五彩斑駁，倪虹閃耀，觥籌交錯，一派歌舞昇平。當時我正端起一杯芝華士，凝視著淡黃色的酒水沿著玻璃壁緩慢流下，神情恍惚麻木似乎不知自己置身何處。正在此時，音樂聲響起，熟悉的旋律開始縈繞在耳邊，就是這首《新不了情》，裡面的薩克斯從若隱若現到破土而出形成主旋律時，只覺得全身彷彿被電流擊中一樣，從身體到思維彷彿覺得全世界都已靜止，一種莫名的思緒湧上心頭。惆悵？迷茫？沉醉？感動？感嘆人生？似乎都有，似乎都不盡然。第二天我立刻從網上下載《新不了情》來看，粵語版本，中文字幕，以我平時的習慣，是斷然不會看粵語版本的任何電影的，但我竟然一氣呵成地看完，然後腦海中就一直有東西在不斷地湧動，似乎總想火山噴發般地噴薄而出。
要知道，像我這樣的爺們來寫愛情電影方面的文字，或多或少是有心理障礙的。情感上的細膩敏感顯然不是男人的特長，更別說組合成滄桑溫婉能打動人的文字了。對於《新不了情》這部電影和主題歌，應該是很熟悉的，雖然我在此之前從來沒有完整地看完過。看愛情電影只是大學時代的愛好，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每晚都在電腦上看兩部VCD才能入睡，第一部多半是美國的科幻片，第二部就是愛情片。那個時候看的影片內容多半已經忘卻，但還能記得的是看過張艾嘉導演的《心動》。
《新不了情》這部由爾冬陞於93年導演的電影，實際上情節非常簡單。這部並不新奇的愛情文藝片，在九十年代香港電影極其商業化的年代裡，當初並不為人所看好，導演揣著劇本四處碰壁無人投資拍攝，認為在商業上不會取得成功。結果是爾冬陞抵押了自己的房子才湊錢拍出來，影片票房達到3000萬，成為開埠以來最賣座的香港文藝片，同時在第13屆電影金像獎評選中，囊括了「最佳電影」、「最佳導演」、「最佳編劇」、「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最佳男配角」等六個大獎。
如果人生最壞只是死亡，生活中怎會有面對不了困難。這是影片中的阿敏留給我們的人生態度。曾經得過骨癌並戰勝病魔的她雖年輕，卻已經歷生死、感悟人生，她樂觀、堅強、豁達，有著自己的音樂夢想，給懷才不遇的音樂人阿傑帶來快樂和歡笑。但生活就是這樣殘忍，影片前半部份所有平淡中的歡笑、幸福都只是為生離死別來鋪墊。當阿敏和阿傑兩個戀人幸福逛著夜市，為選購50塊錢的戒指故意鬧著小小的彆扭時，阿敏想站起來卻發現力不從心，她用左手撐著腰想艱難站立的身影，令觀眾的心情彷彿將要沉入大海。醫院裡在她對著鏡子梳頭時，發現梳子上掉落的大束頭髮，她驚恐地雙手捂臉尖叫著的想離開醫院。是的，一向樂觀、堅強的她也需要哭泣發脾氣，她也有脆弱的時候。這個時候的脆弱我想更多不是對於病魔的恐懼，而是希望的破滅，因為開朗、樂觀地阿敏遇到了心愛的人，沉浸在生命里最美好的初戀里，甚至開始幻想未來的美麗生活，可是夢魘又開始出現，生命又陷入一片絕望。這種打擊對於任何人都是致命的，更何況對於一個青春年華剛開始的年輕女孩？
對於電影的細節，我並不想做過多的描述，因為有關這方面的影評已經很多。也因為結局如此悲情和絕望，讓人不忍回顧。倒是對於影片中的人物背景和現狀很有興趣。
影片裡劉青雲所扮演的失意音樂人阿傑身上，導演的個人色彩很強烈。阿傑空有音樂才華，但在現實的社會面前卻到處碰壁，不受人賞識，而爾冬陞的導演之路並並非一帆風順，個人理想的堅持，在現實面前的徬徨與掙扎都可以在阿傑的身上找得到影子。阿傑的前任女友是劉嘉玲扮演的當紅歌星tracy，兩人由於性格原因無奈分手。而現實生活里，88~90年這段時間，爾冬陞與張曼玉的戀情轟動一時，但後來同樣無疾而終。爾冬陞籌備劇本的時間大概是91~92年間，正是他與張曼玉分手之後，所以影片中的歌星tracy身上有著張曼玉的投射。影片中的當紅歌星tracy——現實裡的當紅影星張曼玉；電影裡的失意音樂人阿傑——現實中同樣徬徨渴望尋求突破的年輕導演本人。如果按照電影裡的情節自然發展下去，阿敏逝後，阿傑與tracy應該會復合重新走到一起，而這同樣反應著導演爾東昇本人的意願。當初他與張曼玉分手之後，也認為這只是暫時的，他還曾想與張曼玉走到一起。只是天不遂人願，感覺這種東西難以琢磨和把握，猶如長江之水，一旦東流之後就永不復回。十幾年之後，談到舊愛張曼玉，爾東昇表示：「……後來我還曾想嘗試跟她在一起，覺得分開只是暫時的，但在一個朋友家的聚會上碰到她後，突然間覺得那個人不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了。那種感覺很強烈，從那一剎那開始，我就很輕鬆地跟所有朋友說，我先走了啊。一開始沒有想到要走，還以為我會賴在那兒跟她聊聊天呢，想復合什麼的……但整個感覺都變了……。一個人，不管男的女的，如果他已經不喜歡另外一個人了，不想在一起了，那她的樣子、性情、對你的眼神全都會變，完全成了一個陌生人。當天晚上，我馬上叫朋友出去喝酒，睡得很香……那真是解脫了。」
而如今，在2008年，已經知天命的爾東昇重新走進了婚姻的殿堂，而且以電影故事為原型，拍出了一部幾十集的電視連續劇橫掃大江南北。張曼玉與比她小7歲的法國男友感情穩定也即將談婚論嫁。不知不覺，《新不了情》已經過去了15個年華，彈指間，一切往事都已成雲煙。情感已逝，但每個人的生活還將繼續，就像兩個曾經相交過的直線，彼此漸行漸遠，直至奔向茫茫的未知旅程，宇宙深處。
片中的女主角袁詠儀我對她了解並不多，印像有限。倒是很早之前看過一些她的老公張智霖拍的警匪片電影，很喜歡這種低調、個性的演員。籍由此電影我查閱了她的資料，發現她同樣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她出道的第一年就獲得了最佳新人獎，第二年就憑藉《新不了情》獲得了第13屆香港金像獎最佳女主角，接著又以《金枝玉葉》蟬聯了第14屆香港金像獎最佳女主角，這近乎奇蹟般的傲人成績足讓人望塵莫及，不僅需要實力還要有足夠的運氣。更讓人欣賞的是，現在的袁詠儀還能勇於面對和承認曾經年不更事的過去，能如此坦蕩勇敢也算是奇女子了。
如同我一樣，很多人可能都是被《新不了情》這首歌曲所打動，然後再關注這部電影。如果有這樣一個場景：在異國他鄉，陰雨綿綿的天氣里打著雨傘，走在鋪滿落葉的街道上，此時飄來《新不了情》的音樂，特別是裡面淒婉悠長的薩克斯，再配合萬芳演繹的中文歌詞，此時對人情感上的殺傷力可能是無與倫比的巨大。搜索這首歌，發現演繹的版本眾多，至少就有萬芳、辛曉琪、蔡琴、劉若英、庾澄慶，還有楊宗緯和張靚穎。或許是先入為主吧，還是覺得萬芳的這個版本最為好聽，滄桑細膩的嗓音，深情投入，溫婉綿長。楊宗緯現場演繹的那個版本也不錯。

新不了情
心若倦了淚也幹了
這份深情難捨難了
曾經擁有天荒地老
這一份情永遠難了
願來生還能再度擁抱
愛一個人如何斯守到老
怎樣面對一切我不知道
回憶過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為何你還來撥動我心跳
愛你怎麼能了
今夜的你應該明了
緣難了情難了
已不見你暮暮與朝朝
這一份情永遠難了
願來生還能再度擁抱
愛一個人如何斯守到老
怎樣面對一切我不知道
回憶過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為何你還來撥動我心跳
愛你怎麼能了
今夜的你應該明了
緣難了情難了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