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起，向回憶出發

人生就像一趟列車，我們都坐在中間的車廂，往前走是未來，往後走是過往。
一個位子坐久了就總想走動，於是有的人暢想未來，有的人回憶過去。回憶，不該是蒼老的表現，至少我們還有力氣往回走，看看曾經的風景。
一個正午，和母親一起參加了向回憶出發的隊伍，領隊人，叫顧長衛。

一家五口人，平淡的生活。吃飯睡覺工作燒水買菜，還有夢想和愛情。七十年代的生活，看似波蘭不驚，私下裡洶湧澎湃。
童年似乎一直對飛機充滿了憧憬，或者是因為不可觸摸，所以覺得神秘。童年的天空總是很藍，常常可以聽到飛機飛過的聲音。跳著到院子裡仰望。它們總是三個一夥。似乎還有過關于飛機的歌謠，孩子們一起朝著飛機念。後來學過關于飛機的課文，在飛機上看到的人只有螞蟻大小，於是幻想自己朝他們揮手他們是否看得到。
每個孩子都有過這樣的夢嗎？一起讀書的小朋友說她家院子後面就是飛機場，每天都有飛機從那出發。被一群小朋友圍著的她一臉的驕傲。長大了才知道那不過是她臆造的飛機場。
飛機，是童年的第一個夢想，接近天空，便與眾不同。
這便是回憶之路的開始。

七十年代，留在印象裡的是含蓄。儘管都是聽來或者在書籍影片中看來，但是一切似乎很近，可以用心感受。
那條路上，有很多細節是曾經出現在身邊的。
木製臉盆架，掛在牆上的月份牌，28自行車，老式縫紉機，蛤蟆鏡，大院裡有人吃飯有人嬉笑有人看熱鬧，切番茄放在點滴瓶子裡煮熟留到冬天吃，國營工廠下班時的人流，幼稚園裡的木床和戴和醫生一樣帽子的阿姨，樹林，氣槍，爬牆……
都是我們共同的故事。
幾天前，母親收拾舊物，翻出小花布的襯衫要我猜它的歷史。三十幾年前的東西，現在看來仍舊嶄新卻已經不合時宜，因為當年不捨得穿。緞子棉襖，是母親當年的嫁衣。只是不知是不是像姐姐一樣，拎著小包，坐著自行車，嫁人。
關於七十年代的愛情，想到這樣的詞語，隨遇而安。即使特例獨行的姐姐也不例外。多年後，在不大的城市街道，再次遇到「一輩子都愛著的人」的時候，已物是人非。當年說話聲音好聽的象播音員一樣的軍官，如今在街上看孩子啃包子，一臉落拓。心裡最美好的回憶也沒有了。她壓抑的哭泣，是因為另外一個夢的破滅嗎？
隨遇而安，連最美好的回憶也不例外。

顧長衛，借弟弟的嘴講他自己的故事。同時，也是在講我們的故事。
那個特殊的年代，壓抑了人們的生活，卻不能壓抑人們的思想，於是有了姐姐的降落傘，弟弟的離家出走。
母親常常說，從前家裡過的清貧，整日蘿蔔白菜清湯寡水，可是我的記憶里卻全沒有這部份。也許那個年代的那段生活只能用黑白片記錄，但是留在回憶中的，完全是一段陽光燦爛的日子。
就像故事結尾，孔雀終於開屏。
一些美好，也許回頭就看得到。

他說，《孔雀》真是一部好電影。我想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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