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正視

待在布魯克林知識分子家庭裡的確很不容易。大人小孩都一樣。

大人呢，除了為柴米油鹽折騰外，同樣還要為形而上的問題較勁。狄更斯最偉大的作品是什麼？平克佛洛依德的歌是不是可以抄襲？等等等等。

當然，用我一個朋友的口頭禪歸納總結：一切都是權利鬥爭。真是沒錯。丈夫是被大兒子視為偶像的過氣作家，屢遭退稿。妻子呢，受丈夫影響開始寫作，卻漸漸超出丈夫，新作的摘要出現《紐約客》上。嫉妒，偷情，爭吵，網球運動時的競爭，通過對孩子施加影響，兩個人通過各種途徑，無所不用的要壓倒對方，更要命的是，在分開離婚之後，遊戲變本加厲。

作為遊戲唯一的籌碼和工具，他們的兩個兒子，不但要承受父母感情失敗的苦果，又恰逢青春期，性苦悶當頭，迷惘無出路。

大兒子一邊敷衍女友，在破處與否的問題上猶豫不絕，一邊又幻想能勾搭更漂亮妖嬈的女孩，被父親的學生兼女友迷得神魂顛倒。

同時還患有妄想症，認為平克佛洛依德的作品該由他來創作。

和大兒子崇拜父親，同情父親相反，小兒子更依賴母親，可憐被逼有一半的日子要和父親一起度過，於是酗酒，手淫，最華麗的是將手淫後的精液塗抹在愛慕女生的更衣箱前。

這個家真是勢均力敵，各個出彩。好在不是溫情感人的鼻涕片，更不是黑色絕望的瞎眼片。小成本製作，敘事冷靜細膩，台詞傳神到位，細節可信真實，鏡頭切換乾淨，和青春期的盲動十分切合。據說是導演的半自傳，但沒有當事者的黏糊糊的自戀和人工溫情。同樣是父母離異的片子和達斯汀霍夫曼當年演的《克萊默夫婦》走的完全是兩個路子。如果細究，兩個片子的差異之巨大，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片子最後，大兒子目睹父親身體精神上的崩塌，完成精神層面的破處，走出父親的陰影。他來到博物館。他要去直面那個埋藏心中多年始終難以面對的恐懼。那是一副魷魚和鯨魚的雕塑。

粉紅色的小烏賊死死用它的八爪纏住鯨魚的牙齒，生死之間，僵持不下。有人破題說，烏賊是我們，鯨魚是生活。這個說法倒也挺好。倒也未必也那麼明確。

在我看來，如果一個人能正視他內心的恐懼，那麼真可惜恭喜他破處成功了。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