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還有後天嗎？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一

昨天看了《後天》。情節是早已知道了的：由於人類的肆虐導致嚴重的溫室效應，最終引起地球氣候的巨大變遷，冰川時代提前到來，整個北半球幾天時間就變成了寒冷的冰雪世界。影片自然也充分運用了美國大片屢試不爽的看家本領：英雄主義和逼真特效、父子溫情等等，但是最吸引人的還是逼真的災難場面，我所看到所有的影片介紹都在反覆渲染這一點。

眾所周知，拍片子是為了賣票房的，尤其這種商業大片。在津津樂道的關於這部影片如何真實，如何巧妙地抓住了觀眾的報導中，我也有些小小的疑惑：一部涉及了如此重大主題，並花費了很多篇幅（還有金錢）來表現人類破壞環境造成巨大惡果的影片，是不是本身也有一些超越商業利益的考慮？在我們影評家口中，美國大片都是屬於「胸大無腦」的類型，怎麼刺激怎麼來，只能看個熱鬧不能提供任何思考。但《後天》中場面宏大、震撼人心的特技場面，除了吸引更多人掏錢進入電影院，同時是不是也希望大家在溫室效應帶來的巨大災難前能夠警醒？畢竟，這樣的災難「後天」才會發生，如果我們在「明天」作出了足夠多的努力，也許能夠把這個可怕的「後天」往後推延，甚至還能讓它消失。

查閱相關材料的發現證實了我的猜測。《後天》不但是一部商業大片，也是一部努力推行環保的影片。導演羅蘭-艾默里奇甚至決定身體力行，讓《後天》成為全球首部完全「碳中和」(carbon-neutral)的A級製作：拍片時大量使用的燈光、發電機和燃料，都讓溫室效應更加嚴重，他將根據計算出的拍攝這部電影製造的二氧化碳總量，在加州跟不丹種植森林。同時艾默里奇還出資購買省電燈泡到牙買加以及協助美國低收入戶家庭省電計劃。

不僅如此，《後天》還大膽地批評了小布希的環保政策。影片中那個剛愎自用，拒絕環保提案，拒絕疏散北方群眾，讓無數人在突如其來的冰雪中喪生的副總統身上就有著小布希的影子。事實上小布希幹的事情跟電視上最後不得不認錯道歉的副總統幹的事也差不離：2001年他單方面退出《京都議定書》，差點讓《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成為一紙空文，然後他又廢止有關保護飲用水質量的行政規定，還想在阿拉斯加野生動物保護區鑽探石油……艾默里克就認為，如果當年是民主黨候選人戈爾戰勝布希成為總統的話，現在的世界就不會是這樣了。戈爾在環保方面的積極態度是眾所周知的。因此在美國，《後天》的一個宣傳口號是：「白宮不讓你看的電影」。

可惜的是，很多中國人僅僅把《後天》看作是《泰坦尼克》式的災難電影。其實不是。《鐵達尼號》是人類歷史上已經發生過了的悲劇，而《後天》是人類將要面對的巨大災難。《後天》是對於人類前景的一種嚴肅的預言，一種啟示錄式的譬喻。我們不要忘記這個影片為什麼叫「後天」：如果人類再不警醒的話，這樣的事情不發生在明天，也會發生在後天。

其實影片中提到的種種災難現在已經有了徵兆，只是影片表現得更為迅速和集中：美國宇航局宣佈北極冰川會在2012年全部融化，網上有人公佈了由於冰川大量融化北極熊掉入海水中淹死的視訊。根據氣候專家的推測，由於格陵蘭島的冰川融化，2050年左右倫敦就會被淹在水下。不僅僅是全球氣候驟變和水位上升的問題，南北兩級的冰川融化還將釋放出遠古的微生物，有的病毒可能會給人帶來滅絕的災難。

事實上，我們身邊的種種自然災害已經足夠讓人警醒了：印尼海嘯、四川地震、緬甸風災，就在現在中國南部還在暴雨洪災的肆虐之中。

和自然的力量相比，人類實在是微不足道，可是人類還是為了破環環境而不懈地努力著。當全世界都把這部苦心拍攝的電影僅僅看作刺激的商業大片，伴著爆米花看完就完全丟開，那麼這樣的後天終將到來。

 

二

很久很久以前，當我還是一個文學青年的時候，在校刊編輯部盡情揮灑著自己和青春痘一樣滿溢的文學夢想。有一次興緻勃勃地策劃了一個題目：「如果世界明天就毀滅了，你在最後一天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結果不但這個選題被斃掉了，指導老師還被校黨委書記叫去臭罵了一番，說這樣的題目消極頹廢，不利於廣大的年輕學生們培養積極向上為中華的崛起而奮鬥的精神。

這麼多年一直為自己不具備積極奮發的光輝形象十分苦惱，直到不久以前看到了那部叫做《人類消失以後的世界》（After People Living）的影片，才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止我在這麼想問題。我當初的建議是讓整個世界跟著人類一起毀滅，跟這部影片比起來觀點相當保守，它直接講述的是人類消失了之後的地球是什麼樣子。至於人類為什麼會消失，影片沒有給出任何回答或是提示。也許是離開地球了？也許是由於某種疾病全部死去了，像在《我是傳奇》裡面那樣？問了很多人，都傾向於後者。唉，看來好學生不多啊。

這部影片已經無法定義了，它裡面充滿著很多科學的推斷和對很多專家的採訪，不能稱之為科幻片。但是完全虛構的情節（人類突然消失）和大量特技製作的場景，也使得它不同於一部普通的紀錄片。但這部影片威懾和警示的力量並不亞於《後天》式的災難大片：

人類突然消失以後，作為寵物飼養的大量貓狗跑出家門，成為了無人城市的最新一批主人。由於抽水系統不再工作，紐約地鐵很快就被地下水淹沒。缺乏人類照料的建築很快就在風吹雨打中出現裂縫，野草和藤蔓在市中心的混凝土縫隙中長出來，最終佔領了整個城市，各種野生動物隨之而來，出現了《我是傳奇》中野鹿在城市裡跳躍的鏡頭。閃電引起火災，燒掉一個個城市，沒有燒燬的部份也隨著時間的過去一點一點地被侵蝕，人類引以為傲的文明成果在很短的時間裡（和地球的壽命相比的話）消失殆盡。不過，我們犯的錯誤能夠保留更長的時間，20實際汽車產生的鉛要到五萬年之後才會完全消失，而青銅器則會保留更長時間，成為外星來客或是人類之後的地球文明發現現在地球文明的最後線索。

好多人留言，認為這是一個「失去了人類的悲慘的世界」。恐怕這只是人類自己的看法吧？在城市的廢墟中自在生活的各種生物，和最終擺脫了人類的毒害和破壞的地球，不見得會有多懷念那種貪婪，充滿破壞力量的叫做人類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