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屏與骯髒的屁股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做愛的時候
覺察到四週群山環繞
黑色升起來
只有我自己
被擋在子宮外面
或是看到
世界這個又深又陷的眼眶裡
一隻腐爛的孔雀
 ----muhua

N次的搜索N天的等待後，俺終於象相思的戀人似地把這隻孔雀迎進了家門。種子很多下載的速度很快，大約象俺一樣心情的人不少。俺終於心安理得地和這隻孔雀親密接觸了。

 俺始終沉著、冷靜著，沒有《陽光燦爛的日子》那樣充滿賞心悅目的"艷陽高照"，始終瀰漫著淡淡感傷的"愁雲慘澹"。儘管也有著放飛青春夢想的亮色，諸如姐姐自己縫製了一個藍色的降落傘，騎著單車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哥哥拿著大大的向日葵花向心儀的工廠女職工示愛；弟弟找來一個假裝成軍人的冒牌哥哥到教室送傘。。。這些影片最溫暖人心的一幕。

俺把聲音調得很大，俺希望自己能進入這個家庭，但不時透露著的青春失落、生活困頓、理想幻滅、現實無奈，在溫情脈脈的懷舊中有著難言的壓抑與痛楚，讓俺避之唯恐不及。細細品味，俺忽然覺得三兄妹的遭遇呈現出的是一種命運悲劇——越是抗爭，結局越悲慘。
 叛逆聰明的姐姐、弟弟無時無刻不想擺脫這困窘乏味的生活、尋找更美好的人生，然而卻總是四處碰壁，徒勞無功；倒是那個"腦袋有點問題"、不那麼正常的哥哥相當本分地順應著那平淡、庸俗的生活，反而日子越過越好，餐廳開得紅紅火火。俺想：那時一定有一張無形的網：無論個人，還是那個時代，沒有人能夠逃離歷史的羅網。

孔雀講述的時代，俺大約10歲，俺的家，也是很平凡的那種，就像這個五口之家。沒想到象俺們這樣的凡人一樣可以編織歷史，他們關於性、婚姻、生活、工作的點點滴滴，加在一起，卻是一段細節異常豐富的時代的歷史。坐在那激動人心的光影面前，俺真切地感到了從那一幅幅畫面里投出的一束束光的質量與溫度，俺對這部電影的創作者充滿著感激。感謝他們，讓俺在追憶逝水年華中領悟了時間教給俺的一切。
很多細節僅僅是回味一下都讓俺重新激動起來----
母親在給痴傻的哥哥進行針灸，父親和弟弟在背景的後面與右面。這時，姐姐從左邊走進來，成了整個畫面中惟一動盪的元素。一言不發，就傳達出了如此豐富的資訊。哲學家用一本書傳遞的資訊，這裡一個畫面就已經呼之欲出。
俺認為這就是電影的魅力。

 在弟弟的眼裡，弱智的哥哥是他委屈的根源。他買了包老鼠藥，半夜偷偷放進哥哥的水杯里。姐姐看見了，把水倒在地上。爸爸也看見了，什麼也沒說。第二天，一家五口吃著飯，氣氛很壓抑。媽媽忽然起身到鵝籠子邊抓出一隻鵝。然後從衣兜里掏出一個紙包。紙包和姐弟倆買的鼠藥一樣。媽媽把藥倒進碗裡，攪拌幾下，按著鵝讓它吃下去。鵝掙扎起來，癱軟在地上不動了。媽媽盯著鵝不作聲，眼淚下來。那隻白色的鵝無力地搖著頭，長頸折來折去終於死去。沒有一句台詞。
俺也空白了。

在清風送爽、滿眼碧綠的小樹林裡，姐姐為了向果子要回降落傘，不聲不響地解下褲帶，怯怯地露出潔白如玉的少女下體。
俺對性的理解突然變得膚淺了。

N 年後，離了婚的姐姐和弟弟走在大街上，姐姐忽然看見了N年前的戀人，她走上去："我對弟弟說你一定會永遠愛我的。"那戀人良久才轉過頭："你貴姓？"N天后，姐姐和弟弟蹲在一堆番茄的兩側。姐姐挑著番茄。她已經默默地哭著，淚水滔滔而下。弟弟沒有覺察，埋著頭仔細地挑選著番茄。
俺也淚眼朦朧了。

俺被孔雀帶進了時光隧道里，沉浸其中，時間緩緩流過，女主角開始像個清純高貴的公主章子怡，結束時卻成了個瑣碎婆婆媽媽的宋丹丹。這時候，只想讓時間再緩慢一點，再緩慢一點。
俺像個sb似地被電影的樸素、本質、現實、平凡而感動，甚至不惜眼睛裡冒汗。
俺本以為影片會有個"苦盡甘來"的結局，想不到三兄妹最後的丁點心願也未能實現，孔雀沒有為任何主角們開屏，反而在無人觀看時靜靜地開屏，越張越大，越開越美，靜謐、悽美。讓俺看得怦然心動，感慨唏噓。

愛情色情，理想庸俗、美好醜惡、幸福坎坷、平安危險等等一切的一切就如眼前這隻轉來轉去的開屏的孔雀，時事無常，有時給你的是漂亮的屏，有時是骯髒的屁股。
俺是在柏林傳來喜訊後，才想著要這隻孔雀的。顧長衛導演說：要看電影，請到電影院。想到這裡，俺臉都紅了。給俺的一定是孔雀的屁股。（不好意思了，把2005年2月28日的東東拿上來了，文＼威尼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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