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要上天堂，還是想要走四方

看了部1990年的老電影，Luc Besson的「La Femme Nikita」，港譯台譯大陸譯的種種怪異片名我就不一一列舉了，Luc Besson的殺手電影似乎都是單純拿主角的名字當片名，比如「Leon」，所以，這名女殺手就叫 Nikita，她的電影就應該是她的名字。

我很小的時候就喜歡看《動物世界》，非常神奇的是，20年過去了，《動物世界》還在電視上播，自然界弱肉強食的規則週而復始，一代一代的動物，還有人，很艱辛地在競爭中尋覓活下去的出路。

Nikita 讓我想起了《動物世界》，一些小豹子小獅子，當身邊沒有保護的時候，它們就會戰慄的做出一個抵抗的姿態，即使聲音沒底氣的發抖，也要亮出小的獠牙和小的爪子，縮小版的威風凜凜，大貓一樣，讓人想抱抱。可惜它們的敵人沒有我這樣的愛心氾濫，Nikita的敵人也一樣，若想活著，裝可愛沒用，只能去咬人，或者去開槍。

老的電影讓我想起老的電視節目，還有一個很古舊的說法：好女孩上太天堂，壞女孩走四方。Nikita屬於「走四方」的那種，第一階段，十幾歲，吸毒，並參與到一樁搶劫案中，同夥都是些浮誇、憤怒的小男人，這群虛張聲勢的小男人都被警察解決了，Nikita楚楚可憐地蜷縮在角落裡，一個發現她的警察由於愛心氾濫，被她一槍轟掉了腦袋。

第二階段，由於Nikita在審訊室、法庭上的種種爆發力十足的表現，被神秘的政府機關看中，並預備把她培養成一名「為國家效力」的殺手，她很不高興，但是抵抗遭遇失敗。當一個人被周圍環境界定為「弱者」的時候，我們沒有選擇的權利。

第三階段，在經過了長達數年的欺負跆拳道教官、把老鼠當禮物送給知識分子同事、在房間的牆壁上進行朋克藝術創作、與上司打鬥等等成長經歷後，Nikita終於被放出去執行任務了，行動代號是「Josephine」。 Nikita在外面的身份是醫院護士，她換了一個毫無個性的假名字，找了一個超市的收銀員男友，該男友非常賢惠，早餐會做好，擺在餐盤裡，給她送到床上，有點「天堂」的感覺。然後，有一天，天堂裡的Nikita接到一通電話，電話那端的人喚她Josephine，天堂時間到此結束，繼續走四方吧。

Nikita是個殺手界的好員工，形象普通不招搖，身手俐落，也很少提問題。然後，有一天，她被任務引導去了威尼斯（攜男友），威尼斯有南歐燦爛的陽光、水鄉的溫和柔波，以及Gondola上和藹的義大利大叔。當天堂又在Nikita眼前晃的時候，她卻不得不躲進旅店的廁所，戴上耳麥，組裝好一隻狙擊長槍，幹掉了一個目標，她的男友在外面敲門，她在裡面一邊瞄準一邊抹眼淚，她發現天堂之路原來也一直都這麼冷，最難過的也不是在地獄裡，而是經歷無間道。

Luc Besson到底是個法國人，法國人即使拍商業片，結局也要藝術一下，很多人說Nikita是部頭重腳輕、虎頭蛇尾的電影，我倒覺得結局何必太明晰，邊緣人本來就有無限種可能，他們的搖擺不定也正是他們的魅力所在。Nikita能不能成功的隱姓埋名嫁做人婦，或者她與組織徹底決裂魚死網破，又或者她繼續踉踉蹌蹌走在殺手的路上，何必清楚呢？

這不是一部美國人拯救全世界的大片，外星人都死光光，英雄們從傷痕纍纍的樓宇間、地平線上緩緩走來，形象逐漸擴大，那麼光輝、那麼左擁右抱、那麼百年還和，片尾字幕打出來時，有著振奮人心的背景音樂。這只是一部人類版的「動物世界」，Nikita是那隻艱難求生的小野獸，也許她註定長不成八面威風的獅子王，但她種種細微的動人性情依然被電影放大，她用槍械丈量過遼闊四方，如果她倦了，只想做個天堂上的好女孩，但願依然有人守護她。謝謝Nikita，她教給我們那些生存的法則，殘酷，但是我們能適應，我們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