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問》：精武英雄後的巔峰之作

文/公元1874





週五、週六兩天，接連去電影院看了兩遍《葉問》。

葉偉信+甄子丹+洪金寶，這對組合在《殺破狼》之後，終於再次找準了自己的方向。

在2005年《殺破狼》廣受好評之後，隨之而來的《龍虎門》重武輕文，拖沓弱智的文戲被人詬病；2007年《導火線》則那前60分鐘毫無武戲可言的劇情設計而更是難看，只剩下最後甄子丹與倪星十來分鐘的盤腸大戰，被我評為「史上最短的動作片」。雖然兩片都有著各自的亮點，動作戲也異常的生猛，但作為一部電影整體而言，還是過於蒼白。《龍虎門》看了10來次，每次都是直接跳到幾段打戲，給朋友作為家裡家庭影院的放映教材罷了。

所幸，以文藝片《朱麗葉與梁山伯》起家的葉偉信，終於在與甄子丹的第四次合作里，在《龍虎門》和《導火線》的磨合之後，終於在《葉問》里找到了當年《殺破狼》的感覺，並且做的更漂亮。

進場之前我和大多數熟悉這兩個人的觀眾，都擔心《葉問》的文戲會像《龍虎門》和《導火線》一樣蒼白。所幸，這一點完全不用擔心。《葉問》，做的比《殺破狼》更好。

《殺破狼》尚只是簡單的正邪對抗，而在《葉問》中，故事已經建立在更大的主題上---這一次，故事有關家國天下，有關天下興亡。

《葉問》的故事從甄子丹所扮演的葉問「吃老本」開始。作為佛山富甲一方的小開，從小他就衣食無憂，所以也不用工作，整天就是跟妻子兒子在家裡享受天倫之樂，間或練武娛樂自身。隨後抗戰爆發，他的財產被日軍霸佔，為了生活淪為苦力，目睹同胞被殺之後，憤而抗賊，結果打死日軍頭目，自己也自身難保……

整個故事初看起來，仍然顯得十分的主旋律。但可貴的是，本片中的幾位主角都沒有像國產其他的主旋律電影一樣臉譜化，影片用了寥寥幾筆，就勾勒出各個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像葉問的懼內----當然，按照片中葉問自己的辯駁，這不是怕老婆，而是尊重老婆；還有林家棟扮演的漢奸，雖然淪為日軍走狗，但他也是為了養活三世同堂的一家老小，不得已而為之；還有葉問的好友周清泉，頭髮梳得帖頭光亮，還愛在手上擦點護膚品，諸多細節展示了許多有趣的任務，當然片中也少不了一根筋求武的莽撞漢子，例如行宇扮演的武痴林，還有樊少皇扮演的金山找。這些人物的刻畫，比起《龍虎門》、《導火線》甚至是《殺破狼》中那些把狠或者不狠寫在臉上的角色，高明許多，也讓觀眾有著更深入的觀影感覺。不臉譜化的人物，是本片優秀的地方之一。

至於文戲和武戲，更是精彩異常。武戲已經不用多提，甄子丹熟練的自由搏擊在本片中少之又少，因為有著爛熟詠春的洪金寶在本片中擔任武術指導，所以甄子丹可以完全放下自己擅長的打鬥方式，而讓洪金寶來把他調教成為詠春大家；全片12場打戲，從頭打到尾，有單挑，有群毆，有赤手空拳的對壘，更有寒光閃閃的白刃戰。本片在武戲上絕對能夠滿足為求動作而入場的觀眾，12場打戲在運鏡上面非常老練，不會像很多動作片把鏡頭搖得天花亂墜，讓你看不清，洪金寶設計的打鬥，根本不用鏡頭來掩蓋武術指導的底氣不足，鏡頭精確的捕捉了大量的打鬥細節，又不會濫用讓人睏倦的慢鏡頭，僅在幾個驚心動魄的瞬間帶出幾個慢鏡頭，馬上就稍瞬即逝；賞心悅目、酣暢淋漓的打鬥是《葉問》在武戲上的成功之處。

特別不得不提的是本片中詠春的短打，在預告片中，曾經有人提出疑問，那種像女人打架時的「雨點式粉拳」究竟打得是否有效？看完《葉問》相信可以讓你對當初有這個想法而感到慚愧，本片中一秒中十幾拳的短打完全展現出了他對敵手的殺傷力，運用三次，每次都會讓觀眾看得目瞪口呆----請細心留意本片中甄子丹以一敵十時的所有動作鏡頭。我看了兩次，依然意猶未盡。

在12場打戲的襯托下，文戲則成為了一個重要的過渡。而這次《葉問》的文戲沒有讓我失望，雖然還是有一個大家熟知的抗擊侵略者這麼一個主線，但精彩之處就是毫無幼稚可言的對白。例如開場葉問與廖師傅在比武之前的拉家常，聊聊幾句就把兩個人的人物性格刻畫出來；而在決戰前日本將軍三浦與甄子丹的對話更是全片最精彩的文戲，倆個人面對面的說話，但彼此卻都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作為見證全場的觀眾卻完全把握住了兩人的心思----這就是電影語言的運用精妙之處。三浦將飯菜推向前，告訴他來做教官，推廣中國文化，葉問的三句話堪稱經典：「你侵略我們國家，殺害我們同胞，收起你的虛偽」。而隨後在走上生死擂台之前，葉問對於武術的闡釋那6句話，同樣也是震撼人心，此處不便細透，請各位觀眾細心留意。

在演員的表演方面，不得不提的是甄子丹，雖然依舊還有人說他表情木訥，沒有演技，但我想這真的是對演員的一種偏見。本片裡甄子丹所刻畫的葉問，並不似那麼簡單的木訥可言，我更願意稱之為「大師風範」。喜惡不形於色，沉穩低調，謙卑恭敬，但面對列強凌辱和對手挑釁，依然會用自己的方式來威震對方。例如教訓前來踢館的金山找一場，動靜皆宜，從一開始金山找的挑釁、李釗的前來、妻子的怒喝到中段葉准給媽媽帶來的話，乃至最後葉問用雞毛撣子做武器，整場戲甄子丹的演出可圈可點，用木訥簡單形容，實在不公。雖然甄子丹的確在演技上比不上某些演員，但我相信一個演戲這麼多年的演員，總會有他自己的一種「氣場」，只要找準一部電影的氣場和他相襯，那麼就會最大程度的挖掘出這名演員身上應有的氣質。而《葉問》之於甄子丹，就正好是這種情況的出現。

由於題材上的相近，使得我在觀看《葉問》時不得不想起十多年前李連杰的經典作品《精武英雄》。同樣是有關日本侵略的大場景，《精武英雄》是我眼中最好的功夫電影，其經典之處從中日關係的思考，武德與武功的必要聯繫，對於自身與國家前途、命運的思考等等，都讓《精武英雄》不僅僅的只是拍成幾個打手的擂台較量，而讓觀眾在目不暇接的打鬥之後，有著更深層次的思考。而《葉問》，雖然沒有《精武英雄》那麼複雜，但依然有著自己的一哲學思想包含其中。葉問對於金山找的懲戒，對於學武的思考，對於國家存亡的大義，都是可以讓觀眾思考的故事點。以我的觀點，《葉問》是在《精武英雄》之後，唯一一部可以在內涵和武戲上，兩者並駕齊驅的電影。

最欣慰的是看到甄子丹，終於有了一部真正能夠代表自己的電影。過去他的作品裡，打得如何先不論，大部份電影裡，甄子丹扮演的都是「打手」，而不是「宗師」。像《導火線》，還只是馬軍這種武夫的「警察捉賊」式無腦打片，或者又是《黃飛鴻》里，其內心根本得不到展現的納蘭元述之類的角色。而葉問這個角色，絕對能夠成為甄子丹個人表演生涯裡的標誌性角色，其身上蘊含的種種宗師風範，足夠與李連杰的黃飛鴻相提並論。

至於其他幾位角色，樊少皇的肌肉相當讓人信服和害怕，他在片中的打戲也很是好看，《力王》之後，多年不見！林家棟這個角色則還是一如既往的「奸」，不過好在奸中有忠，沒有臉譜化這個漢奸；任達華則是最輕鬆的一個，全片和《殺破狼》一樣，繼續當一個「挨打」的主。至於初次上鏡的熊黛林，的確漂亮，不過表演略卻靈氣，好在本片裡她只要盡職盡責的演一個賢妻良母便是，所以也不用過份追究她演技的深入。

看完兩場《葉問》，直到現在我的心裡仍然是異常的興奮。能夠在大螢幕上體驗這麼激動人心的電影，於我而言乃是幸事一件；我亦希望所有喜歡功夫片、動作片的觀眾，能夠去欣賞這部上佳之作。至於本片的另一個作用，我和好友走出影院後想到的則是：不知道因為本片而產生學詠春念頭的觀眾，會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