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向暗壁，卻等不來你的呼喚

    兩千年的花樣年華，精緻、唯美、含蓄……
    相對於九十年代的幾部電影，這一次的畫面顯得鮮活生動，據說的三十多套旗袍也顯示出王家衛在除了影片情節以外的又一特色安排，我是不會去細數的了，只是覺得張曼玉的每一次出鏡都穿著不同的旗袍，不光顏色，就是樣式也在某些程度上有了星星點點的變化。
    也許是後天培養的對提琴的感情罷，對影片中的音樂從一開始就很喜歡，婉轉迂迴，道盡了兩人在每一個點頭擦肩而過的瞬間所擁有的歡愉與惆悵，配合著每一個百轉千回的眼神與走姿，惟唯美方可形容之。
    在那條通往面檔的陰暗小樓梯里，兩人在無數次的偶然或必然相遇中靜望夜雨，細品眼神，也將自己的感情籠罩在一盞小黃路燈的光芒下。不知道為什麼，當看到那個買面的情節時，我總要想起張曼娟的陽光以外，故事的兩個主人公也是從一個餛飩麵檔開始的，也有一條後來被作者說是通向未來與光明的陰暗小道，而且那個故事也是因婚外戀而生的。也許是我多想了吧，但我始終認為機緣巧合是會準得驚人的，所以我喜歡聯想。
    片子另一個特點就是含蓄，一直收斂自己的感情以為可以騙過所有人也騙過彼此，誰知道一切都是自欺欺人，到頭來還是要表白，還是哭泣與不捨，還是要千里尋他，還是要問：如果還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走？王家衛就是如此撐起你的心卻只能讓它徐徐墜落，他永遠只會問你會不會、要不要，而不是直接的跟我走吧，也許這也是給自己一點餘地。梁朝偉是真的陷進去了，明知無法讓愛人來到自己身邊，卻還是要說，還是要愛，最後只能遠走他鄉，漂泊在外。六十年代的香港更令我無從捉摸，只能順著王導的鏡頭與思路去探尋，在一切的秘密之外，其實大家能不明白嘛，而秘密，只要你不說，只要你到山上找棵樹挖個洞傾吐了，然後封閉了，那就是永遠沒有人知道的了。王家衛又是要如此來自欺欺人，既讓人覺得無稽又讓人無奈。
    張曼玉在時隔六年（阿飛正傳）後，終於展現了她的成熟美，在旗袍的包裝下，一張一弛，一顰一笑，一哭一哀，都顯得孤獨與悽美。故事的開篇就是這樣的字幕：那是一種難堪的相對。她一直羞低著頭，給他一個接近的機會。 他沒有勇氣接近。她掉轉身，走了。很自然的就會令我想起李白的長干行：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只是李白講述的是初戀女子對情郎時的害羞，而花樣年華的故事，則讓我們生了許多無奈。
    也許是看多了武俠小說，兩個人在戲中自導自演的幾段情節我覺得也尤為經典，每一次都是張曼玉難受得哭泣收場，而梁朝偉就會在旁邊輕拍她的背，安慰她不要哭，這只是演戲，其實那又豈止是戲……說到武俠小說，這也是我不懂得地方，王家衛的安排是別有用意，還是六十年代的香港就是風行武俠小說？有待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