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感的情慾

以前跟一個同學聊天，提到電影《情人》，我特地給她介紹這樣一段：

男人用車送少女去學校，兩人並排在車后座。車子向前行駛，過了一座橋，是一片樹林，然後響起了音樂。音樂壓抑而綿長，就像少女傷感的情慾。男人的手慢慢向右移，少女的手不動，兩人的小指挨在了一起，男人的手蓋住她的，最後合上。少女垂下眼睛，微張著嘴，車裡有一種令人眩暈的氣氛……兩人始終一言不發，頭也沒偏過。
多麼奇妙！一個少女，十五歲半，尷尬的年紀，混亂的家庭，身材瘦長，一頂男人的帽、不合身的裙、笨重的鑲著水鑽的高跟鞋——鞋尖磨損得厲害。她塗著厚厚的口紅，靠在碼頭的欄杆邊，在車裡謊稱自己十七歲——端著孤注一擲的架式，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女人。
她就是遇到了他，這個男人，「愛情就是他的工作」。
 
「我十八歲就覺得太晚了。」
「我總是覺得傷感。」
「我喜歡現在的你，有錢的這個你。」
殖民地絕望的生活、覺醒得太晚的愛情，當年的恐懼和渴望，總是傷感。

「孤注一擲」這個詞讓我想到了茨威格的《一個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時》。裡面說：有一種女人，多年來對婚後生活深感失望，內心早已有所準備，一旦碰到強勁有力的進攻就會立刻委身相從。
當年我讀到這一段的時候才十二歲，這個「內心早已有所準備」最讓我驚懼——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女人，原來早就暗暗下了自己也不知道的決心——我彷彿藉由這段文字觸到了生活的暗礁。
是啊，希望和失望，倒都能讓人勇敢。你自然可以說孤注一擲並不是什麼勇敢，不過這個文字遊戲我就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