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囍宴--The Wedding Banquet

喜宴/TheWeddingBanquet

7.6 / 17,306人    106分鐘

導演: 李安
編劇: 李安 馮光遠
演員: 郎雄 趙文瑄 金素梅 歸亞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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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糕

2009-01-09 00:51:11

轉載兩篇《喜宴》影評


林奕華:李安又一次戰勝了「時間」
http://ent.sina.com.cn 2005年09月19日18:28 南方都市報

   在李安的電影生涯自傳《十年一覺電影夢》(張靚蓓編著)的第103頁,有以下一段:「《喜宴》剛在柏林(電影節)上演時,我很緊張,雖然獲得滿堂彩,但第一個訪問我的是香港同性戀團體中的蘭博(Rambo)同志林奕華,把我海削了一頓。我當時想:『第一個訪問就這樣,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啊?』」以後的日子?就是過得很好囉!自《喜宴》之後,他的導演生涯已是否極泰來。我記得王家衛對我談起李安,他(總是)不無尊敬:「在拍《推手》的時候,人家真是胼手胝足的啊!」言下之意,為了對電影的熱愛而不怕捱窮吃苦的導演,怎麼還忍心對他吹毛求疵,斤斤計較?王導演向我吐露肺腑之言之際,大概沒想到後來我也像對李安的《喜宴》般對他的《春光乍泄》和《花樣年華》。

  但在多年後李安一定沒有看到我怎樣寫《臥虎藏龍》。又或者,我無論以多少篇文章來肯定《臥虎藏龍》,都不會像一九九三年時否定《喜宴》的意義來得大。但李安早已成為「李安」,不像當年《喜宴》的生死存亡,將決定一個名字能否對時間下挑戰書。而在《斷背山》揚威威尼斯的今天,李安確是一次又一次地戰勝了「時間」——如果電影確是一種可以藉得獎來提醒我們誰是誰的遊戲的話。當《喜宴》漸漸淡出我們的記憶,在奧斯卡功敗垂成的《理智與感情》可能只在腦海如流星般划過。但來不及為剎那光輝的墜落感到可惜,《臥虎藏龍》已在時間長河的另一頭大放異彩,到了《斷背山》,我有預感,它會以「經典」的身份進入好萊塢的「永遠的一百部」名單,也就是讓「李安」正式成為「作者」,以致藝術家的楷模。比較起來,另一位華人導演吳宇森倒是因目前還未能交出「戰勝時間」的成績單而讓名字開始變質。John Woo作為形容詞,好像有點不那麼時髦了。而Ang Lee卻愈來愈有「不朽」的勢頭——可是因為香港的那位只能衝鋒陷陣(有時卻是為沖而沖),台灣的那位卻深諳細水長流?

  有趣的是,兩位導演的作品均被認為與同志之愛有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表面上李安的《喜宴》和《斷背山》完全是開宗明義,沒有半點欲言又止;反而吳宇森的電影一直讓放大鏡顯微鏡有無限用武之地:「兩雄相遇,惺惺相惜」,會不會是吳宇森對同性愛情的某種憧憬和嚮往?不少影評人就此疑點——若是不能稱為疑惑——做過文章,但卻甚少人會繼續往李安身上發掘他與同性戀主題之間更多來龍去脈的深度研究。除了某位在看過《綠巨人》後半開玩笑地提出「他有可能連自己是同志也不知道」的影評人。乍聽無疑有「亂扣帽子」之嫌,但由於該影評人所持論據不是來自「同志電影」卻是由漫畫改編的作品,我相信他一定是在導演的詮釋中看見了李安的某些「情意結」吧。

  提出以上的想法,可不是因為李安形容我是同志版史特龍,我便乾脆法西斯到底地將他拉下水。絕對不是。而是從《喜宴》,到《臥虎藏龍》,再到《斷背山》,我看見除了市場的成果,李安所發展的體系——暫時姑且把它叫做「尋找自我的辯證」吧——正一步步趨於成熟。是的,《喜宴》「推崇妥協精神」,曾經讓我很氣憤,但《臥虎藏龍》讓我認識到《喜宴》只是某階段的李安,他的個性可能不是他想像中的「求全」。我有預感,《斷背山》會是一次「後喜宴」——正如李安說的,「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一座《斷背山》」,那未嘗不是回歸真我的一種比喻吧。是預感?抑或是我對李安的期望?林奕華/文


[喜宴]你看到的是五千年性壓抑的結果

http://ent.tom.com  2003年08月04日  來源:Tom 專稿   表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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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安在[喜宴]里忍不住現身說法「你看到的正是五千年性壓抑的結果」,他面前的老外還是不置可否、一臉迷糊的表情,而同樣在五千年文明薰陶下成長起來的我,看見這個鏡頭簡直都要笑瘋了,這是李安的可愛之處,也是他唯一一次「忍不住」如此直接地表達他的觀點。當我發現只有中國人才能理解李安這麼說的心情時,我突然明白無論李安的電影多麼受外國人的歡迎,他真正想傾訴溝通的對象仍然只可能是中國人,真正能夠領會李安作品精髓的也只可能是中國人。因為李安個人根本的文化根基仍然是東方的,兩種文化的對撞和交流最根本的出發點和思考點也都還是圍繞著東方的。

  一部[喜宴]包含的內容和層次豐富得驚人,兩代人的情感交流、對傳統的不同態度、對生活的不同追求甚至整個華人社會對性的態度,以及不同身份的碰撞所蘊涵的政治暗指,讓人笑中有淚地觀看完[喜宴]之後,仍覺得回味無窮。[喜宴]是李安表達東方社會和情感最具神韻的一部作品,故事和人物既可能是個案,也可以是整體,題旨和細節既可以深入又可以淺出,是包括[推手]、[飲食男女] 在內的「父親三部曲」中最傑出的一部。

壓抑

  李安的聰明在於,要拍中國人對性的壓抑,沒有比「喜宴」更好的角度了。任何一個中國人都能體會到,那種當眾的意淫簡直到了瘋狂的程度,而你若設想一下它的原因,這些看似瘋狂的中國人在平時是承受著怎樣的壓抑,才會出現如此扭曲的群體現象。在西方你不可能看到婚禮上所有人起鬨新婚夫妻接吻,在他們眼中如此自然的事情,賓客只有祝福艷羨的份。可在中國,就仿如難得一見的奇觀一般,不期然令我想起了讀書的時候元旦晚會之類的,大家就會起鬨誰來表演一個節目,被起鬨的那個人當然死推活推才會整整衣領似乎羞澀狀地上台去表演,其實心裡早就想露兩手了,這究竟是中國人天性上的羞澀,還是日復一日形成的真實表現自己應該羞恥的觀念。這種矛盾在外國人是死活無法理解,但如果是一個海外的中國人,體會到東西方表現個體感受的差別在於,西方以尊重個體為出發點,而東方卻是以尊重整體犧牲個人為宗旨的,他的內心應該是為此感到憤怒而淒涼的。所以我理解李安拍攝[喜宴]是帶著一點點嘲弄和無奈的,你無法從中抽身而出,你也不能認同這種方式,那麼只能自嘲。甚至能自嘲,至少還是清醒的。

親情
 
  其實中國人面對的最大壓力,往往還是親情。與你切身相關,才無法決然地反抗或是拋棄。李安在細節和情感上的表現,細緻入微到帶著些許殘酷性。父親在樓上睡著了,偉同的手指顫抖著去觸摸他的鼻息,你覺得他如釋重負的一瞬間之前,他究竟在想什麼?父親的生或死究竟哪一個是他內心更願意接受的結果?父權的長期壓製造成的壓力和對父親的深厚感情之間,存在著巨大的矛盾,兒子長時間的陰奉陽違其實就是一種變相的反抗,甚至兒子同性心理的形成,也不能說與父親的管制毫無關係。

  最令人深有感觸的場面是偉同到父母房間裡去磕頭,母親抓著他的手臂咬,父親在回憶他小時侯的模樣,而兒子早已是脫離父母的獨立個體,沒法再承受父母對他如此親昵的態度。也許所有兒女長大成人的中國父母,看了這一段都會老淚縱橫,一轉眼,兒女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需要他們,那種失落感我不知道當我老了是否能承受,只是我想到遠在家鄉的父母,就不禁紅了雙眼。正是如此難以撇清是非黑白的親情,才讓我們在新觀念和舊傳統里不知何去何從。李安對中國人的意義也就在於此,他完全知道你的矛盾和掙扎,而且還相當體諒,因為這一份矛盾,也是屬於他的,屬於全體華人的。

政治

  [喜宴]的政治色彩十分明顯,光是三個人的身份已經可堪琢磨,美國的愛人、台灣的偉同、大陸的威威,這三者之間的微妙關係,也許可以看作是李安自己對美國、台灣、大陸在新時期關係的獨特描繪。美國愛人對於偉同是他發自內心的自由情感,而且導演將之塑造成一段十分和諧自然的愛情,然而在他傳統的父母眼中卻是大逆不道的關係。父親在婚禮上對偉同、威威說的話,也可以看作是老一輩台灣人對舊身份的無法拋棄,仍然期望在台灣、大陸割之不斷的血脈關係上能有一個圓滿的了結。而偉同對威威的反應就更加複雜,他以為自己的身體是完全抗拒女人的,就像在身份認同上偉同已經是以美國人自居了,但是威威的一句「我要解放你」,他還是有反映了,他男性身體的本能即像徵著他最根本的炎黃子孫身份,仍然是不可能完全拋棄的。

  影片的結尾是一個十分曖昧的態度,雖然以父親為代表的老一輩,似乎已經表示退出歷史舞台,但是以偉同為代表的新一輩卻陷入了更深的矛盾。感情和責任的矛盾,也許要在更長遠的將來慢慢化解、克服,不知道如果現在的李安再來拍[喜宴],又會給出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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