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下）》：只有略懂一些，電影才更精彩一些

文/夢見烏鴉
         華語歷史大片？別鬧！！
     如今的華語史詩大片就是一潭死水，票房飄紅，口碑潰敗的局面幾乎是每部古裝大片必將複製的定律。在經歷了國產古裝大片死水微瀾的《赤壁（上）》之後，俺對《赤壁（下）》的期待性倍感提升，一直在心裡百般琢磨，這個耗資數億的火燒赤壁場景是個什麼樣子，上部中諸多雷人的台詞能否在下集中得到改正，吳宇森這個國際大導能否還原一個有血有肉的三國。當看完《赤壁（下）》之後，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赤壁》，這個被腰斬為二的電影，同一個導演，同一夥編劇，同樣的明星陣容，這個上下集實際上同為一條線上的螞蚱。究竟本片在質量上如何定位，那就要看諸位對上集作何評價了，聯繫起來《赤壁（上）》，你可以說本片與其同為經典，也可以理解為一丘之貉。


    對於一些電影來說，也許能賣錢就夠了，但對於一部三國題材的電影，哪怕是像《見龍卸甲》這樣掛羊頭賣狗肉的三國電影，看完之後難免會其與正史中不成比例的關係做一番評頭論足。因為有一種東西是融化在我們血液中的，它不會因為時間的沖刷和減輕我們血脈之中的比重，這就是文化的沉澱。雙J主演的《功夫之王》為什麼在中國贏了票房輸了口碑呢，就是因為西方導演對中國文化的大雜燴讓傳統中國觀眾看來有點無聊之極。為什麼全盤由西方人製作的《功夫熊貓》在我國觀眾心中地位頗高呢，就是因為老外潛心鑽研5年的中國文化讓我們看的很舒服，雖說骨子裡面仍是一個西方故事模板。而針對本片來說呢，一位在國際上享有盛譽的中國導演，一個反映中國曆史上最輝煌戰役的故事，所以在片中我們還是看到了原汁原味的中國文化。但是在好萊塢摸爬滾打多年的吳宇森同志，身上標籤化的暴力美學，已經被好萊塢的商業模式所同化，成了徹頭徹尾的好萊塢式暴力。雖說片子中無處不在的中國文化讓我們倍感親切，但是其表現手法卻是西方模式，所以本片更像是一部拍給外國人的中國電影。
    《赤壁（下）》告訴我們什麼是真正娛樂片，本片雖然是在講中國曆史，但是電影絕對不是一部歷史電影。《赤壁（下）》只是一部完完全全的娛樂+賀歲大片，8千萬美元的投資，超強明星夢之隊的加盟，不是為了打造一部歷史教科書。本片雖說是在講歷史，但是沒有在表現歷史，這裡對歷史和文化的表述只是停留在一個「略懂」的境界，想看歷史故事，對不起，請去《百家講壇》和《探索·發現》，那裡才更靠譜一些。

 



                 一個西方化的中國故事
    《赤壁（下）》緊接著上集的故事，有了前集150分鐘的鋪墊，下集所要做的就是把雙方的的鬥智鬥勇轉變為直接衝突，也就是我們翹首以待的那場大火，沒有一個觀眾坐在電影院近5個小時是為了婆婆媽媽的蹩腳情節和雷人台詞，所以在《赤壁（下）》146分鐘裡，明顯的兩個部份，前半部份加上《赤壁（上）》的全片都是都是為了本片後半部份這一個多小時的大火服務的。所以在本片有限前半部份鋪墊中，不可能像上集那般唧唧歪歪的扯淡，本片的節奏馬上明快起來，這還要歸功於編劇。本片省略了形象化比較占篇幅的苦肉計和連環計，只保留了蔣干盜書和草船借箭的簡單而又形象的段落，另外還加入了「飯桶與笨豬」愛情和「鬼兵傳疫」這兩個段落。毫無疑問，前兩者是對原著中經典段落的還原，後兩段則是更加突出的原著所沒有的一種小人物的情節。


     先說蔣干盜書，蔣干，這個三國中最倒霉的人物被一位大眾臉演員塑造的賊眉鼠眼，在與周瑜的鬥志中，比起原著中蔣干單方面入套，片中更多出了周瑜從小到大對蔣干大叔的一種奚落。與此同時的諸葛的草船借箭，片中把兩個單獨的經典段落結合在一起，原本單方面的軍令狀變成了雙方的賭注，這樣的小小改動還是值得肯定的，也增強了戲劇張力。在草船借箭這段戲中，從場面上來說，個人認為要比隨後的火燒赤壁的箭雨出色很多，面對著茫茫的霧氣隨處可見的萬箭齊發，中箭後草船單面傾斜等場面，近乎完美的還原了原著中膾炙人口的篇章。至於船中那二位一動一靜的人物，用腳趾頭想都會猜到要用魯肅的驚慌失措來襯托孔明的胸有成竹。


    關於片中的兩段原創情節，首先是孫尚香與敵營中的孫叔才的一場從開頭就猜中結尾的愛情，這樣的設定一點懸念都沒有，比較投機的一點就是反映了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小人物之間的那種可靠的情義，也多了一絲人文色彩。與之立場類似的就是「鬼兵傳疫」的段落，同樣立足於小人物的視角，卻是敵對雙方的鬥智的一個環節，曹營這邊由曹操親自身先士卒的一通演講蠱惑人心，東吳這邊則順水推舟的將計就計，製造出聯盟瓦解的假像。其實以上兩種段落不算新鮮甚至有點老套，但是這樣的情節確實劇情昇華的良好催化劑，吳宇森在好萊塢的幾年學習，把在國外盛行的故事模板套用其中，誰還再說這是一部歷史電影？


    所以說，本片在劇情和情節上可以說下了很大的功夫，不僅在中國文化的表現程度上還做的有板有眼，比如周瑜的舞劍和小喬的茶道，實際上這些似乎都是做給痴迷東方文化的老外看，對於我們來說，片中的文化符號只是一個形式而已，並沒有深入其中，當然本片也不用討論其文化積澱，因為根本沒有必要，否則，孫尚香敵營臥底和赤膊獻圖的場面就不會出現了。總之，本片把歷史上乃至演義中赤壁簡單化了，拋去了人物之間複雜瓜葛，減輕了故事脈絡，完全圍繞著一場大火展開，全片的前半部份的故事已經很好的完成了戰前準備工作，雖說部份細節仍有漏風之嫌，但整體並無大礙，本片這個故事比起上部粗枝大葉的劇情來說，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大場面失神，小格局出色
    終於等到了2009年的第一場大火，比以往時刻來的都晚一些。看完了這場歷時一個鐘頭的火燒赤壁，說句洩氣的話，真的不如期望中的好，近4個小時的鋪墊，遲來的大火，感覺就像一出古裝版的《大決戰》一樣，有氣勢，無氣質。


    沒有了玄幻色彩的搭台借東風，諸葛亮在草原上羽扇一揮，東風驟起這樣很形象的處理手法在電影鏡頭的表現下很出色。而加入了小喬單入敵營的情節，個人認為這樣的設計是不錯的，畢竟一部面向大眾的娛樂片，當一幫大老爺們衝鋒陷陣時缺少我們的「半邊天」還是很不仗義的，聯繫起上部曹操關於小喬才打仗的話語，不管是其蠱惑人心還是一廂情願，反正本片中曹操大人確實被小喬的一杯茶給搞定了，如此情節設定是在很具現代感。


   接下來便是不痛不癢的大火了。說實話，吳宇森在拍赤壁之前，俺就對其大場面的調控本領有點心虛，回想起以往老吳的《英雄本色》、《喋血雙雄》、《辣手神探》等片，完全是以小格局取勝，大場面的駕馭能力在那部比較失敗的《風語者》已經得到了一個不太光彩的證明。此次還原火燒赤壁的場景，很不幸，吳導再次倒在了大場面的面前。要說全片，片中遠景實在鳳毛麟角，這對於想要表現「三江口周郎縱火」的宏大場面有些相悖，記得片中一個場面，曹營大船前排火起，後面幾乎一望無際的連環船猶如待宰羔羊一般，可是下一個遠景，火就已經燒到曹操大營了，時間跨度如此之大令人措手不及，也讓那些希望看「滿江紅」的觀眾失望了，其實完全可以設計一個連環船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接連火起的大場面，這樣才會更顯氣勢，不知道是資金原因還是技術手段本次火燒戰船的打場面沒有很好的表現，遺憾。


     雖說大場面失勢，不過吳宇森在局部場面的設計上還是為我們帶來了一場頂級的視聽享受了。從搶灘登陸開始到劉關張背後襲營，電影用一場場的爆炸和無數的箭雨來達到戰鬥場面的凌厲之感。無論是與上集八卦陣呼應的「龜甲陣」，還是一批批身先士卒的「炮灰」，我們看到了三國時期的一場經典大戰，不過只是局部場面，周瑜、孫權親自披掛上陣，關張趙的英雄殺敵，在刀光劍影中達到了震撼的效果。這一場大火雖說在場面上欠妥，但在局部戰事表現上還是值得誇獎的。不過，話又說回來，本片的動作依舊延續了上集中不溫不火的勁頭，元奎的動作指導實在沒什麼可看之處。幾場戰鬥和爆炸非常雷同，缺乏層次感，就像在欣賞一出古裝般的主旋律戰爭片一樣。吳宇森的暴力美學氣質全無，在此只剩下了暴力，並且再次證明，從片中各武將一路小跑的殺向敵陣的方式來看，吳宇森是個《三國無雙》的fans。


    戰鬥的結尾，一方面是吳宇森拿手的多方對峙場面，外加小喬的加入其中，緊張而又傳神，最後孫權射散曹操髮髻的一幕是片中的最大亮點。另一方面，孫尚香在戰場上與孫叔才的生離死別依然是一種關注小人物的情結，這在國外大片中屢見不鮮，似乎又有點反戰的意思。說到反戰，其實從上部開始片中就若隱若現的透露著一種反戰情緒，只不過對於像本片這樣「略懂」的娛樂電影來說，也可以直接忽視了。不過周瑜最後喊得那句：「其實我們都輸了」真是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感覺，你幾萬人滅人家幾十萬，就剩人光杆老哥一個，勝負之論豈能兒戲？

 

                    關於人物和台詞
     其實讓明星來演繹歷史人物並非總是錦上添花，更不要說像本片這些已在人物心中定型的大眾形象，關於幾位主要人物包括梁朝偉、金城武和張豐毅等在片中的表現和上部片子中別無二致，由於歷史人物和明星角色在人們心中都已紮根，我們自然而然的就把片中的人物所扮演的角色與人物本身完全分離出來，使我們在看電影時並不覺得是在諸葛亮和周瑜的對峙，而是好像金城武和梁朝偉在續演《傷城》一樣。


   相反，其他一些略微次要的人物要比主演精彩一些，比如佟大為飾演憨厚的孫叔才，還有巾幗不讓鬚眉的孫尚香，雖說個人認為趙薇演香香有點過於歐巴桑，不過其表演還是不錯的。佟大為與趙薇在片中的「羅密歐與朱麗葉」般的愛情是片中的一道風景線。換了配音的林志玲在片中戲份和地位逐漸提升，感覺林志玲第一次演電影還發揮中肯，雖說已是「半老徐娘」，但是裝模作樣的演出下還有點小家碧玉的意思。


   此外，臧金生飾演的張飛還是給人眼前一亮，非常符合我們心目中那個大大咧咧的「猛將兄」的形象，好多笑料也是自然而然的帶出。巴森扎布飾演關羽還是不夠威風，比起上集，本片也淪為打手級人物，還來句個時髦的台詞：「你已經過時了！」搭上了《赤壁》雷人台詞評選的末班車。而上集中打手角色的甘興，這回過了一回當烈士的癮，回想起來中村獅童在《硫磺島家書》中就像想做烈士而未能如願，這次與敵人轟轟烈烈的同歸於盡也算圓其夢想。胡軍版趙雲，作用沒有上集中的大，不過最後也完成了一錘子買賣，使其沒有淪為打手角色，雖說扮相還是與俺心中的子龍相距甚遠。而央視版《三國演義》中的趙雲扮演著張山，這回成了老將黃蓋，沒有看到苦肉計有點可惜，老將軍的地位瞬時下降了不少，不過能看到張山老師在度出山，俺還是很欣慰的。至於劉備，上集中就落下了個「色鬼+要飯的」的不好名聲，本集中草鞋的更是達到一個不仁不義的地步，雖說事後證明乃是計策而已，但是劉草鞋的黑鍋是背定了，誰讓他是配角呢。

 

    也不知什麼時候，為國產大片挑揀雷人台詞成了廣大影迷在看完電影之後的必修課，本片當然不能少了這樣極具娛樂效果的環節。由於本片的重心不在於故事而在於大火，片中的台詞一些不著調的話語和情節相比上部來說明顯減少。電影的台詞可謂古今中外大雜燴，既有「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等著名詩篇和文言坐鎮，也有一些超現實的對白引起轟動。其實在電影院中看觀眾的反映就了可以明白了，最後一個小時的大火群眾反響不是很強烈，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屍體轟炸，不過笑場時刻卻是眾口協調，諸如「什麼略懂一些，生活才更精彩一些」，曹操大呼「別鬧！」，關二哥的趕時髦「你已經過時了」等等，不說了，反正網上肯定有同事說的比我全。關於這種搞笑台詞的出現，有人說這些都是吳宇森的廢話，還有人說片中的台詞達到了愛因斯坦相對論的高度。

 

   縱觀兩部《赤壁》，可以說是達到華語電影暫時很難超越的一種境界，就是娛樂至上境界。可以肯定的是，本片可以稱為華語電影真正的大片，吳宇森從國外留洋回來帶給我們極致的娛樂元素，8千萬的投資，超大明星陣容的加盟，火爆場面的一應俱全，還有時髦的台詞，搞笑的情節，還算可看的床戲等等，這一切都傳達給我們一個資訊，就是本片不是歷史，只為娛樂，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對於這樣一部超級娛樂大片，討論他的藝術性是很沒有必要的，往往市場與其藝術性是不成正比。它就像一杯夏日的可樂，好味但沒有營養。所以就本片來說，娛樂效果達到是重要的，再往深層考慮是沒有實際意義的。對於本片，「略懂」足矣。